香水工廠籠罩在一片玫瑰色的煙霧中,所有人都戴著呼吸面罩,背著兩個以上的氧氣罐子,小心翼翼地在花田里潛伏著行進,生怕驚動了香水工廠里的人,也生怕吸入了這詭異的香水煙霧。
被調過來的陸驛站所在的第三支隊的人負責的是比較輕松的任務,不需要去花田里挖異端,而是去香水工廠周圍尋找消失的第二支隊一團的人。
這本來是一個很簡單的任務,但在陸驛站的嚴密搜查下,通過他找到的線索推理出來的二支隊一團的人去向變得越來越奇怪——他發現二支隊一團的人很有可能被抓進了香水工廠內。
聯系陸驛站查探到的關于試香紙的線索,他開始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些隊員,該不會被抓進去做……所謂的試香紙了吧?
陸驛站冷靜地停下了搜尋的步伐,用對話機聯絡正在收容異端的董承龍:“董隊,我們現在在香水工廠外圍入口處,我們懷疑二支隊的人可能在地下室,被香水工廠里的人囚禁了起來,是否繼續搜尋?”
那邊很快傳來嚴厲的聲音:“停止搜尋,等我過來。”
但還沒等董承龍的聲音落下,入口處緩慢地傳來皮靴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和一個男人略帶笑意的聲音:“這么晚了,不請自來來別人的工廠做客,不太好吧?”
陸驛站警惕地退后了半步,他看到漆黑的入口里有個蠕動的,渾身長滿肢體和頭顱的怪物流著誕液,用觸手恭恭敬敬地提著一盞煤油燈給這個男人照亮前路。
提燈的怪物穿著工廠的工服,胸前別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玫瑰香水工廠一代廠長。
這個男人的臉緩緩地出現在了光亮里,他的長發寬松地束成一個低馬尾,垂在腰間,妥帖地穿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個黑色的長骨鞭,漆黑的眼睛含笑地略微彎起,里面似有若無地倒映著煤油燈的昏黃光亮。筆趣庫
陸驛站一邊謹慎地后退,一邊轉移這個人的注意力:“你也不是這里的人吧?你來這里做客不也和我們一樣嗎?”
那個男人微笑起來:“我嗎?我可不是不請自來,我是廠長的客人。”
那個怪物形狀的廠長搓著胸前的兩根觸手,用臉上長出的七八張不知道誰的嘴巴嘿嘿笑道:“對啊,白六先生可是我的貴客。”
“如果不是我偶然撿到白六先生遺落在港口的東西,種進我的玫瑰田里,我的花田就長不出這么美麗的玫瑰,我也就釀造不出這么好的香水,工廠也辦不下去呢。”
這個怪物臉上往下滴滴答答地滴落粘液,嘿嘿的笑聲越發詭異:“幫了我這么大一個忙,我自然是要把白六先生請過來好好酬謝酬謝。”
“我個人不是很喜歡這筆交易。”白六笑著,他的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晦暗不明,“但這個世界的確是有點無趣了。”
“用這樣的方式徹底結束掉,似乎也不錯。”
白六說著,垂下眼簾,輕輕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手指。
無數的玫瑰荊棘藤條隨著他輕描淡寫地揮舞猛地鉆出地面,陸驛站瞳孔一縮,立馬回頭厲聲提醒:“保護好氧氣罐和面罩!”
但已經完了。
除了陸驛站眼疾手快護住了自己后背上的一個氧氣瓶,其余人的氧氣罐全被荊棘滕條纏繞上,往里一圈一圈的收縮,氣罐開始出現下癟,邊緣發出氣體泄露的嘶鳴聲,玫瑰色的香水煙霧瞬間倒灌涌進了面罩。
幾乎只是一個呼吸,除了陸驛站的另外六個人的瞳孔就浮現出了玫瑰,眼神渙散地跪在地上。
陸驛站快速地后跳兩下,躲開源源不斷地從地下涌上來的荊棘條,咬牙喘息著看著被昏暗燈光照耀著的白六的臉,然后取出聯絡機:“董隊!這邊出現了不明人士!三支隊小隊拯救二支隊隊員任務失敗——”
他話音未落,一根大錘就從他的側邊擦過去,對準站在入口處的白六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砸了過去,一聲渾厚怒意高漲的男聲厲聲斥責道:“沒有精神——!”
“——帶隊人還沒到,不得擅自放棄任務!”
白六動作靈巧地躲過大錘,那個大錘狠狠擂在了工廠廠長怪物的頭上,直接在對方的慘叫里把對方砸成了一堆零碎蠕動的肉醬。
董承龍雙腿分開以一種馬步蹲的姿勢擋在陸驛站的面前,他左手胳膊上夾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岑不明,然后把岑不明穩穩地拋給了旁邊的陸驛站,雙手把扔出去的大錘給拖了回來,挺直腰背嚴陣以待地看向站在入口處的白六,怒聲喝道:“白六——!!”
白六禮貌地微笑起來:“董隊長,很久不見,您還是很有精神。”
董承龍二話不說就要把收回來的一對大錘再甩手砸過去,白六突然向左伸出手,在掉在地面上的煤油燈燈光的照耀下,那是一顆正在他手套上跳動的心臟。
他微笑著看向董承龍:“董隊,這就是你們要找的玫瑰香水的核心異端,如果你現在把武器砸過來,那這顆心臟會和我一起碎掉。”
“——然后那一刻,全世界都會被這顆心臟里流動的濃郁玫瑰香水污染。”
董承龍提起大錘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放下大錘,怒目瞪著白六:“這次你又要玩什么游戲?”
白六笑了一下:“董隊已經很了解我的風格了。”
“你有兩個選擇,第一種,你吃下這顆心臟,讓所有玫瑰荊棘都穿到你的身體里,用你自己的身體做為這個異端的收容容器。”
“第二種選擇——”白六看向待在旁邊的陸驛站,他微笑起來,“讓你旁邊那個小隊員吞下也是可以的哦。”
“我個人的建議是讓那個小隊員吞,因為你可是十字審判軍的主攻手,比那個小隊員有價值太多了,要是就這樣死亡變成一個容器的話——”
白六仿佛很為董承龍可惜般地搖搖頭:“——你的隊長,正在和另一個我放置異端搏斗的方點以后和我對抗的時候,會很辛苦的,因為她沒有主攻手了。”
“相信你的小隊員也是這樣想的吧。”白六笑著看向低著頭一不發的陸驛站,“讓這個普通的小隊員死在這里,或許是他對你們最有貢獻的用法。”
陸驛站握了一下拳頭,他背后的氧氣已經快不夠了,再耗下去他和董承龍都會折在這里。
這個叫白六的說得挺對的,他這種普通隊員,能用這種方式死去,已經是對異端管理局最有價值的貢獻了。
一個正十字審判軍的主攻隊員,一個第三支隊的清潔工,傻子都知道怎么選。
陸驛站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后他就被董承龍一掌給重重摁了下去。
董承龍目光矍鑠地望著白六,輪起錘幾個健步跑過去,從白六手上搶過了心臟,仰頭一口吞了下去,他喉嚨滾動了一下把心臟給咽了下去,一邊把大錘擂動過去,一邊聲嘶力竭出聲:“我選完了!!!”
白六笑起來:“真是……讓人意外的選擇。”
他的影子和聲音在被大錘打過來的一瞬間消失在玫瑰色煙霧中。
地面下無數的荊棘瘋狂涌動,從地面下鉆出來纏住了董承龍的腳腕,扯住他不讓他移動,董承龍的眼睛里浮現出一支正在旺盛綻放的玫瑰,荊棘高高地從地面下鉆出,在空中懸浮把尖利的頭對準地面上的董承龍,然后就像是千萬只對準他射出箭矢一般,狠狠落下。
陸驛站的瞳孔縮成了一個小點,他的臉上全是董承龍飛濺出來的血,氧氣瓶隨著急促的呼吸快要見底。
董承龍被荊棘萬箭穿心地釘死在地面上,他奄奄一息地被荊棘交叉著穿插而過,寬厚帶血的手掌取下自己臉上的呼吸面罩,把自己的氧氣瓶插到了陸驛站的呼吸面罩上。
“為什么……”陸驛站表情空白地問,“我只是一個……沒有價值的普通……廢物。”
董承龍抬起被血染紅的臉,那雙一向充滿怒意的眼睛變得失焦,他一字一頓地說:
“……我們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為了讓你們,有一天有自由選擇做普通人的權利。”
“現在——”
董承龍用最后一絲力氣從胸腔里怒吼出聲:“——像個普通人一樣,在我的保護下逃跑吧,陸驛站!!”
“用盡你的全部精神,像個廢物一樣跑走吧!!”.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