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驛站從來沒有跑那么快過,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呼吸著董承龍給他接上的氧氣,背上是昏迷不醒的岑不明。
就那樣腦子一片空白地滿是玫瑰色煙霧的花田里瘋跑著。
直到又一次看到那個扛著重劍的背影。
陸驛站膝蓋一軟,差點一個踉蹌跪在方點面前,被方點單手穩穩接住了。sm.Ъiqiku.Πet
他喘息著,眼淚此刻才無意識地從眼眶滾出,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聽到方點很清晰地在他耳邊下令:“第三支隊隊員陸驛站,在十字審判軍成員董承龍的帶隊下成功營救出第二支隊一團隊員!”
“接下來——”方點風塵仆仆又目光堅毅地看向前方的玫瑰工廠,她拔出重劍狠狠插在地面上,身后走出其他審判軍成員,“任務交接!”
“十字審判軍清掃戰場!”
陸驛站已經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了異端處理局,他好像昏迷了,但又好像沒有,他清晰地記得后面發生的一切事情,只是好像一具僵硬的軀殼,被人抽走的靈魂動彈不得。
有人把岑不明從他后背上扒下來然后把他們分別送上擔架,陸驛站在病床上只躺了半天就強撐著起來回了總局。
整個異端處理局兵荒馬亂,到處都是被搬運回來瞳孔里倒映玫瑰,正在痛苦凋敗枯萎的隊員。
陸驛站撐著墻每走一步,都恍惚地覺得自己好像踩碎了一片從血肉里凋謝出來的花瓣,耳邊全是撕心裂肺的慘嚎和痛哭,仿佛人間煉獄。
世界末日好像下一刻就要降臨了。
而方點就是阻止世界末日降臨的那個人。
她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回來之后讓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方點舉著血跡斑斑的重劍站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央,抬起頭說:“我們處理好了玫瑰工廠,現在也找到收容干葉玫瑰瓦斯的辦法了。”
“來幾個心理素質高,不會輕易被異端影響發瘋的隊員過來,我們需要快速采摘緩解干葉玫瑰瓦斯的解藥。”
有十幾個隊員都舉手報了名,陸驛站是第一個舉手的。
陸驛站跟在低頭大步快走的方點后面,他張了好幾次口,最終還是把那個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的問題問出了口:“方隊,董隊……回來了嗎?”
方點握住重劍的把手猛地收緊,她低著頭,頭發垂在她的額前,看不清表情:“回來了。”
很快陸驛站就知道董承龍是以一種什么樣的方式回來了的。
陸驛站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眼神渙散地看著他剛剛才打過過的異端儲存室里被數千根荊棘從心臟穿刺出來,一向怒睜的眼睛已經變成灰白色,嘴巴大張著的董承龍的尸體。
“異端6071,玫瑰干葉瓦斯,收容物:十字審判軍成員董承龍的尸體。”
方點頓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弱點以及緩解方式,弱點為心臟,緩解方式為剝離從其尸體中生長出來的玫瑰荊棘段,讓被玫瑰干葉瓦斯污染的隊員吞服,即可緩解。”
“異端處理局被玫瑰香水污染隊員一百一十二名,請大家現在切開董承龍隊長的尸體,把他身體里的荊棘剝離出來送往醫院那里讓被污染的隊員吞服。”
方點說到這里又頓了一下:“不要告訴那些隊員這個荊棘是從哪里來的,我等下會把玫瑰香水的檔案列為一級機密。”
“現在請各位速度動作吧。”
方點說完之后就要離去。
陸驛站垂著頭攥緊制服口袋里的氧氣面罩,那是他逃跑之前董承龍給他摁在臉上的,現在被他用力過度的手指攥得快要變形。
“方隊。”他突然啞聲問道,“如果讓你在我和董隊當中選一個活下來,你會選誰?”
方點離開的背影頓了一下:“我沒權利對你們做這種選擇。”
“再說了。”她說,“大龍不是已經做了選擇了嗎?”
“不要在他的尸體面前質疑他的選擇,小心等下他氣活過來罵你,他覺得你值得他為你去死——”
“——你就是值得。”
陸驛站咬牙切齒地忍住快要掉下來的眼淚,他抬起泛紅的眼眶,他在一群僵直在原地不動的隊員當中第一個提起刀切開董承龍的皮膚,剪下他身體里那些還在扭動的荊棘。
“還不快來剪!”陸驛站轉頭對那些呆在原地的隊員嘶吼出聲,“沒有精神!”
三日后,玫瑰工廠事宜已平息。
陸驛站在拐角處猶豫躊躇了許久,他看到吃完飯從這邊路過的方點,終于鼓起勇氣走了上去,舉出自己的檔案平遞到她面前:“方隊,我想加入第一支隊!”
方點略微訝異地挑眉:“但是今年已經過了招生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