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包到小腿的皮靴,內里穿著陸驛站那晚見過的白色襯衣,手里拿著一根黑色的鞭子,微笑著從鏡子里踏入了訓練場,還對陸驛站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多謝你的恐懼將我召喚到了這里。”
陸驛站瞳孔一縮,他迅速地明白了這個鏡子的作用。
這個人利用了他的恐懼和這個鏡子,直接來到了異端處理局的內部!
一根銀亮鋒利的手術刀從白六的斜后方飛過來,白六微微斜身躲過,那柄手術刀直接插穿了墨菲魔鏡,巨大的力道將鏡面打翻在地,直接擊打出了裂紋。
白六微笑著回過頭:“喻考官對于毀壞我的私人物品還是那么擅長。”
喻芙同樣笑得溫和可親:“白六先生使用下三濫的陰謀詭計也還是這么擅長。”
“現在連我們的實習隊員的恐懼都要利用了。”喻芙閉著雙眼不看場內的一切事物,她臉上的笑云淡風輕,“你從大龍的死的時候,就開始布置這一切了?”
“如果你說異端處理局現在的暴亂和我現在前來做客這件事。”白六笑得八風不動,“的確是這樣的,喻隊。”
“一個游戲要緊密銜接另一個游戲,才有意思不是嗎?”
喻芙平靜了很久,才開口:“你要和我玩什么游戲?”
“喻隊這樣的優質玩家和我之間的游戲要留在最后。”白六側過身,他笑著看站在不遠處的陸驛站和岑不明,“不如,先讓你們十字軍的預備隊員,和我這個你們針對了很久的反派大壞蛋,先玩一局試試?”
“讓我這個大壞蛋親自來選拔——”
白六微笑著:“看看誰能獲得和我下一輪玩游戲的資格。”
喻芙抬手又是一枚手術刀射出去,白六笑著抬手,他的面前豎出一面波動性的水紋墻,吞沒了喻芙射擊過來的手術刀,又能讓喻芙若隱若現地看到墻另一面的景象。
白六微笑著看向水紋墻后的喻芙:“游戲觀影的最佳席位,喻隊。”
“由于你們是新手玩家,我們來玩點簡單的游戲——”白六拍了拍手掌,轉頭看向他身后的岑不明和陸驛站,輕笑著說,“這個游戲叫做天黑請睜眼。”
“游戲規則是我數一二三,說天黑了,然后誰先睜眼誰就贏了。”
“這個游戲由你們兩個新手隊員,和所謂的異端0573一起玩,我讓它和你們都閉上所有的眼睛,然后面對面坐下。”
白六的余光瞟到岑不明準備沖過來襲擊他,他面色不改地輕微抬手,手前面又出現了一面小型的水紋墻,喻芙剛剛射進水紋墻里消失不見的手術刀此刻從水紋墻內射出,直接穿過了岑不明的肩胛骨,將他釘死在了地上。
岑不明控制不住怒氣地想要睜眼,他耳邊突然傳來了陸驛站平靜的聲音:“我們和你玩。”
“怎么樣算我們贏?”
白六的視線掃向陸驛站,陸驛站此刻也閉著眼睛,他臉上的笑又變得饒有趣味起來:“很簡單,只要你們當中的一個人在我說天黑了的一瞬間先于異端0573睜開眼睛,你們就贏了。”
“但這也意味著,你們當中有一個人一定會失去自己的一雙眼睛。”
白六撐著下頜,他仿佛若有所思地沉思著,臉上的笑意變深:“失去了雙眼的那個隊員贏得了游戲,保護了另一個人,這當然是很好的,但同時,這個人也再也不能加入十字審判軍了。”
“——甚至還要永遠退出異端處理局,成為一個被保護的,沒有價值的普通廢物。”
陸驛站和岑不明的呼吸都是一滯。“那——”白六微笑著說,“游戲開始,天黑了,該睡覺了,請所有眼球閉眼。”
眼球屯食物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岑不明和陸驛站的正對面,上面的眼球似乎被白六的話催眠了般,一個接著一個地閉上了。
“現在我數一,二,三,狼人請睜眼。”
被手術刀釘在地上的岑不明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睜開了赤紅的雙眼,但在他看到那個眼球屯食物之前,有個人飛奔站起擋在了他的前面,正對了那個滿是眼球的怪物。
岑不明大腦一片空白,他只聽到了“嗡崆”一聲響,就像是什么東西被挖出來的聲音,陸驛站的左半邊臉上源源不斷地滴落血液,滲進他身邊的草地里。
“現在游戲結束了,算我贏嗎?”陸驛站聲音嘶啞地問。
白六看向擋在岑不明面的陸驛站,略微挑了一下眉,他笑起來:“算你贏了。”
陸驛站呼吸急促,他右眼緊閉,左眼睜開,已經被挖空了,只剩斷裂的血管在空蕩的眼眶里源源不斷地滲透出來,順著下頜滴落下去。
“真是相當不錯的一個熱身游戲。”白六打了個響指,擋在喻芙和他之間的水紋墻落下,他轉過身去看向喻芙,笑瞇瞇地說,“現在輪到正式游戲了,喻隊。”sm.Ъiqiku.Πet
他又打了個響指,本來在通訊室觀戰的十個陪審團成員也出現在了訓練場地里。
“喻隊玩過狼人殺嗎?”白六一步一步地走向這群人,臉上的笑越發友好,“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游戲。”
“現在我們來玩一個狼人殺的變種版本,叫做天黑請睜眼,和剛剛的游戲規則又有所不同。”
“由于剛剛陸驛站和岑不明這兩位新手玩家通關了第一個游戲,所以先讓他們當觀眾吧,剩下的游戲就我們十二個玩家玩就好。”
白六抬眸,他笑起來:“你們十二個玩家里有一個異端,一張神牌,這張神牌就是喻隊,其余人都是村民牌。”
“你們可以選擇犧牲自己,讓異端寄生到自己身上,成功收容異端,游戲結束。”
“——或者,你們可以選擇主動成為狼人,在黑夜里殺死神牌或者屠殺所有村民,屠邊之后游戲結束。”
白六的唇邊的笑意變得迷離:“無論是哪種選擇,你們都不用擔心后果,因為法官,也就是我,會在黑夜之后抹去大家的記憶,大家不會記得自己殺死了人,其余人也不會記得,你依舊可以留在異端管理局里做一個無辜的游戲幸存者。”
“——又或者,成為狼人之后你也可以選擇跟我離開,遠離這個危險的異端管理局,成為自由又讓別人感到危險的邪惡反派。”
“白六——!!”岑不明撐著帶傷的肩膀想要站起來。
白六頭也不回地輕輕抬手,水紋墻隔擋在了他們的面前,他輕笑著說:“——這是可以隔絕所有攻擊的墻,異端的攻擊在墻后的空間也是無效的,所以你們在墻后也可以直視異端0573。”
“現在好好作為觀眾待在后面注視這一切吧。”
陸驛站感到自己被什么東西往下一拉,強制地坐在了地上,仰頭看著水紋墻后面的內容,水紋墻的模糊讓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了起來,他有一瞬間恍惚覺得自己就像是正在看著一個小電視的觀眾一樣。
太荒謬了。
唐二打滿臉怒意地拒絕:“你他媽是狗屎嗎?!我才不會陪你玩這種游戲!”
喻芙冷靜地下令:“訓練生唐二打,配合他游戲。”
唐二打猛地轉頭看了一眼喻芙,最終緊緊咬住后牙低下了頭,服從了命令:“……是,喻隊。”
白六微笑著說:“那么游戲開始,天黑了,請所有眼球閉眼。”
所有人包括異端0573的眼球都閉上了。
白六的視線掃向那三個雙手正在顫抖的第二支隊隊員身上,他帶著笑意開口說道:“現在,請狼人睜眼。”
在岑不明不可思議地注視下,那三個第二支隊隊員接二連三地睜開了眼睛,他們遲疑地,緩慢地站了起來,握住了腰后的槍,猶豫地走到了喻芙的面前,舉起槍對準了她。
喻芙的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很快平靜下來,聲音輕到微不可聞,但依舊清晰平穩:
“……白六,異端處理局的暴動,是你策反了第二支隊隊長讓他放出了所有異端嗎?”
“從玫瑰工廠之前,你就策反了第二支隊的人,你故意讓第二支隊一團的人前往玫瑰工廠查探,誘導董承龍隊長過去,將他在那里殺死,同時故意放回了岑不明和陸驛站,藉由陸驛站對你在玫瑰工廠種植下的恐懼,然后通過二隊的人給岑不明墨菲魔鏡,成功登陸到異端處理局內部,是嗎?”
岑不明的呼吸停滯了。
……是的,之前二隊的人來看他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正十字背雕的鏡子,說是董隊留給他的正十字審判軍的相關遺物,可以用來查探異端,希望他好好使用。
——不要辜負了董隊救他出來的一番苦心。
他從來,從來沒想到,從開始到現在,他所為之痛苦的一切,只是這個白六和第二支隊的人之間做的一個游戲,而他只是游戲當中的一個npc。
白六微笑著回答:“是的,真是聰明的喻隊,我可是遵守了和方隊之間的游戲規則,沒有強行登陸異端管理局。”
“不是每個人都像十字審判軍里的人一樣,那么有堅定的理想,很多人只想做個普通人。”
“但普通人的欲望實在太多了,要讓他們滿足和背叛都過于簡單,我實在是對你們對他們附注信任的程度感到不可思議——”
“——畢竟邪惡和欲望,對于人類有天然的吸引力。”
白六垂下眼簾看著喻芙,仿佛嘆息般地輕語:“——狼人請殺人。”
三個第二支隊的隊員對準喻芙高高舉起手中的槍,喻芙在被射殺之前,睜開了眼睛,她在白六說出違反游戲規則,誅殺所有人這句話之前,義無反顧地一刀砍向了閉著眼睛的異端0573.
異端0573睜開了所有眼睛看向喻芙,喻芙溫柔的笑眼在對視上異端0573的一瞬間空了,她跪到在地,原本好到爆炸的身材開始鼓鼓囊囊地變形,不斷生長出奇形怪狀的眼球來,她臉上依舊是那種溫和有力的笑,語調輕而優雅:
“我選神牌自爆。”
下一秒,喻芙被完全寄生,她美麗的臉完全變成了眼球堆疊的樣子,喻芙的大腦一片空白,嘴邊鮮血不斷溢出,她恍惚之間想起了方點。
那個大大咧咧的隊長滿身是傷的坐在她的面前,問她,喻芙,你最討厭的死法是什么?
喻芙溫柔地笑著說,當然是痛死了啊,隊長。
方點一邊被喻芙治療得臉部扭曲擰巴,一邊齜牙咧嘴地對她比出一個大拇指,露出八顆牙齒燦爛地笑著說,說喻芙你只會讓別人痛死,你自己怎么會痛死呢!
——你是我們隊的治療師,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喻芙緩慢地閉上了空曠的眼睛,她張開口想說什么,但最終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喉嚨里就猛地長出了一個眼球。
她一直以為錯誤才是致命的。
原來疼痛也可以致命啊。
白六拍起了手掌,他微笑著看向所有人:“真是相當漂亮的回擊。”
“神牌自爆,就能救下所有人,不愧是治療師喻隊。”
“連叛徒都想救下來——”白六側頭看向表情一片空白的那三個第二支隊隊員,他勾起嘴角,“——不愧是正十字審判軍的作風。”.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