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鸚迅速后退,他驚恐地貼在墻上瘋狂搖頭:“不要靠近我!”
“你們馬上就要打比賽了,會倒霉的!”
牧四誠渾不在意,擺擺手:“你再怎么倒霉都不可能比白柳這家伙的運氣差的,他都是我們戰術師了,我還在意你這點霉氣?”
白柳:“……的確如此。”
“你最近怎么老是躲著我們啊?”牧四誠疑惑地問,“昨天找你出來吃飯,翻半天都沒找到你,打電話發現你已經跑出去了。”
“王舜說你連我們比賽都不來看了,你怎么了?”
杜三鸚低著頭,聲音很弱:“……你們不是在打很重要的季后賽嗎,我害怕我在,你們運氣不好,打輸了怎么辦……”
幾人都是一靜。
倒是白柳神色平靜——他知道杜三鸚為什么不來看,但他一向不喜歡強求別人,所以杜三鸚真的十分抗拒的時候,白柳反而不會像是牧四誠那樣追著要杜三鸚來吃飯來看,但如果杜三鸚的態度比較猶豫,沒有那么抗拒,白柳就會伸出橄欖枝。
比如現在。
“那你想來看嗎?”白柳輕聲詢問,“今天是半決賽,四進二。”
“應該會是一場精彩的比賽。”
杜三鸚的眼神里出現明顯的動搖,他咬了咬下唇,還是沒吭聲。
但也沒走。
“想來看就來看吧。”白柳不強求,“王舜一個人看比賽也沒意思,你陪陪他也挺好。”
“什么想來看才來看啊!”牧四誠一把提溜過杜三鸚,信誓旦旦,“那必須來看啊!”
“我和你說,你上一場就該來看的,上一場我可是王牌,對方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的……”
牧四誠喋喋不休,杜三鸚驚恐失措地想要逃跑,卻被旁邊木柯含笑按住了:“作為流浪馬戲團的一員,見證我們奪冠的過程,也是很重要的職責。”
“但萬一……”杜三鸚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們快別碰我了!”
“我不想你們出事!”
“不至于。”劉佳儀揮揮手,“要說讓我們出事,你還是要排在白柳后面的。”
唐二打頗為贊同地點頭。
眼看一群人就快把杜三鸚搞得撅過去了,白柳適時救場,他伸出手,抬眸:“要和我們一起進游戲,看比賽嗎?”
“如果不是你的幫助,我們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你理應參與見證我們的勝利。”
杜三鸚怔楞了很久很久,才顫抖地把手放到了白柳的掌心上,他很用力地嗯了一聲,語帶哽咽:“你們一定能贏的!”
就算只能記得七天,他也能感受到這些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朋友,他們對他來說非常重要,所以他愿意用盡自己全部的幸運,換取這些人的勝利。
——哪怕他余生都只能在不幸當中渡過,那也沒關系。
游戲中,2號觀賞池。
觀眾不斷涌入,人數規模是上次比賽的兩倍還要多,牧四誠一進來差點被嚇到,密密麻麻全是人頭,疊得連臉都看不到了。
“今年的獵鹿人人氣很高。”王舜深呼吸調整心態,解釋,“再加上我們之前贏了黃金黎明,又是半決賽了,相比起勝負大概已定的殺手序列對戰賭徒公會,我們這場的勝負更加不確定,所以這場觀眾人數與特別的多。”
“賭率開篇走勢也特別不穩定,已經起伏三下了,最高的時候有4,最低的時候只有不到0.3。”
“之前賽前會議上也說過,這場比賽的核心就在行刑人和小丑的身上,行刑人攻擊性非常強,小丑雖然是新人,但是防御很高,我估測了一下,至少能抗下一次全射擊。”王舜呼出一口氣,“而且行刑人和小丑開篇都有個可以跳躍免死金盤致死的大技能,罪人井和靈魂碎裂槍,如果被圈中,不光是減員的問題……”
“罪人井會場外死亡,碎裂槍完全沒有辦法復活的……”
“我不會讓隊員被子彈擊中的。”唐二打突兀地開口,他目光冷凝,“開篇,我一定會控住小丑。”
王舜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唐二打。
行刑人和小丑都是主攻配置,是非常罕見的雙主攻隊伍,這對對手的主攻壓力相當之大,所以他們這場的王牌理所當然是經驗最豐富,心理素質最佳的唐二打。
“放輕松放輕松!”牧四誠得意地湊過來,他一手環抱住唐二打,一手壓在白柳的肩膀上,“還有我這個王牌游走呢!”
“他們有雙主攻又怎么樣,我一樣可以清走他們!”
“不要掉以輕心。”白柳平靜地轉過頭,看向所有人,他拉了拉手套,這是他備戰的姿勢,“一旦看到丹尼爾有射擊動作,還記得我們怎么約定的嗎?”
“最近的隊員迅速清走被丹尼爾瞄準的隊員,絕對不能讓丹尼爾射中。”劉佳儀表情凝重地重復一遍。
“嗯。”白柳抬眸,“這就是我們這場比賽最重要的戰術,請各位牢記。”
“雙方皆已放棄單人賽和雙人賽,直接進入團賽流程。”主持人揮手示意,“團賽即將開始,請雙方的戰術師上前握手。”
白柳轉身,他踏上臺階上前,另一邊,岑不明取下眼罩,眼神低沉地給右手戴上死神戒。
在戴上戒指的一瞬間,他的外表發生變化,漸漸變成另一幅模樣,變成他自己原本的樣子,岑不明在自己隊員們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冷淡轉身,踏上臺階。
對面的唐二打看到這副模樣的岑不明瞳孔一縮。
白柳也挑了一下眉,他很快冷靜下來,微笑伸出手:“原來是岑隊,幸會。”
岑不明淡淡地俯視白柳,沒有伸手:“第一次見面你就在試探我的身份,你早就猜到我是誰了吧?”
“嗯。”白柳不避諱地認了,笑瞇瞇的,“一代獵人岑不明先生。”sm.Ъiqiku.Πet
岑不明微不可查地一頓,很快譏諷地嗤笑一聲:“看來陸驛站那人不光連預家身份給你了,連這些事情都和你說了。”
“——真是有夠信任你這個狼人的。”
“他并沒有點明告訴我你是誰,但他之前待在你的隊伍里。”白柳被譏諷了也態度如常,“陸驛站不會平白無故地待在一個公會里,他是審判者,你是行刑人,你的身份就很好猜了。”
“他并不是什么審判者。”岑不明的右眼在觀賞池從上照射下的日光中,折射出鷹一樣鋒利又陰森的光,“這世上沒有這樣不公的審判者。”
“當他選擇了完全站在你這邊,依靠對你單薄的信任來拯救這個世界上的人的時候,他就不再配當審判者了。”
“你是他審判當中的錯誤。”
“而我作為行刑人,需要糾正這個錯誤,他才能繼續公正地審判下去。”
1號觀賞池。
陸驛站心口猛地一跳,他捂住胸口嗆咳幾聲,試圖停下那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但并無什么作用,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就像是要發生什么他極為不愿見到的事情一樣。
“怎么了?”廖科擔心地湊過來,“傷口又痛了?”
“沒事。”陸驛站臉色蒼白,他握緊放在身邊的重劍,試圖從這把方點一模一樣的武器當中尋求到某種勇氣,“……就是心臟有點不舒服。”
廖科看著對面準備上場的戰隊,寬慰道:“查爾斯這個老狐貍不會那么拼命的,最多前期施壓,后期一定棄權。”
“……嗯。”陸驛站勉強地擠出個笑容,他靜默半晌,突然開口問,“你說,岑不明帶著丹尼爾,遇到白柳后,他會做什么?”
“……你是在擔心這個嗎?”廖科一怔,但他很快嘆氣,“其實我覺得小岑沒你想的那么危險,他帶著丹尼爾,一方面是在行刑,另一方面也是在監管丹尼爾,有他在,丹尼爾目前還沒有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就像是你對于異端的監護者態度一樣,我認為小岑是丹尼爾的監護人。”
其實陸驛站也是這么認為的,之前岑不明也的確是這樣做的,這也是陸驛站沒有插手處理岑不明用公會收容丹尼爾的原因。
“而對于白柳……”廖科嘆息一聲,“該說你當局者迷,還是憂心過度好呢?”
“小岑要是真的想對白柳下手,他早就在白柳十八歲的時候就強行對白柳下手了,他能被你攔住,說明小岑心里本身就猶豫。”
“你也說過,小岑是知道他那樣的做法是錯的,所以才會一直讓你殺了他。”
“他……只是過不了自己這關。”
“就像是你無法放棄拯救任何一個好人一樣。”廖科長長地嘆一口氣,“小岑也無法容忍自己放跑任何一個壞人。”
“他太怕第一世界線的事情再重演了,太怕有無辜的人因為他的猶豫而死亡。”
“而這是最后一條世界線了。”
陸驛站低著頭,他攥緊了拳頭,一語不發,然后他站起:“我用一下聆聽神的只片語的技能吧……”
“我裝備預家怪物書身份看一眼……”陸驛站的嘴皮和點出技能面板的手都在抖,他眼眶發紅,“就一眼……”
“我看一眼白六寫給岑不明和白柳的結局。”
“老陸。”廖科拉住了陸驛站,他眼神復雜難辨,“你忘了嗎?你已經不再是預家了。”
“如果連你都不相信你自己選定的預家,你又怎么讓小岑相信呢?”
陸驛站想要點開技能的手停住了,他終于還是無力地坐了回去,眼神恍然,輕聲呢喃:“……你說的對。”
“我已經……不再是預家了。”
一號觀賞池的主持人舉手示意:“請雙方戰術師上前握手。”
“去吧老陸。”廖科拍了拍陸驛站的肩膀,勸慰道,“先打比賽。”
陸驛站深吸一口氣,走向了對面的查爾斯。.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