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欲晚。
老槐樹的樹冠飄在烏青色和紫色交匯的天際,更加襯得那染血的一點格格不入。
恰好一陣冷風吹過,將樹冠上掛著的長條狀吹得前后晃動,像一個被隨意遺棄的破麻袋。
過了好一會,才有人顫顫巍巍地開口。
“那,那是個人?”
宗九皺眉,“應該是。看樣子,好像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
彈幕捏了一把汗。
何止是死了一段時間,這要是再久點都能風化了吧......胳膊垂到腳腕,我的媽
是的,吊死后人會按照地心引力下垂,這個尸體死亡時間應該好幾天了,不然舌頭不會這么長
剛剛鏡頭轉到這里的時候我還沒看到有這么大個人,還是死了好幾天的?刺激
這才進副本多久就出現恐怖事件,果然這個副本難度不低,絕了絕了
白發青年回頭問了一句,“我們剛出來的時候有誰注意到這棵樹嗎?”
其他人紛紛搖頭。
進屋前大家都仔細看了,不可能樹冠上掛著那么大個人還看不到。
而從他們進屋到離開再到回來,頂了天不到一個小時。
這棵老槐樹別的不說,光高度就有十幾米,樹干筆直,通身沒有凸起或可以使得上力的點,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半小時就跑到樹冠的位置。
更別說掛上去的還是一具被吊死的尸體,操作難度可想而知,想要掩人耳目幾乎不可能。
撿柴的時候沒人敢留在土屋里,大家全部跟了出來。
鬧出這么一件事,誰也不敢靠近那棟陰森森的屋子,于是一隊人在這等著,另一隊人去找村民。
等眾人齊心協力用麻繩把上頭的尸體勾下來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剛剛還罵罵咧咧的村民連滾帶爬地回去喊人,留下練習生們面面相覷。
白發青年后退一步,從一旁練習生抱著的柴火里撿了根樹枝,彎下腰去翻開了尸體的頭。
泥土上是一張青紫混合的臉,一只眼珠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面容猙獰僵硬,死不瞑目。
與此同時,主系統的提示音也在他耳邊響起。
非主線任務物品,提交失敗
宗九垂眸,若有所思。
看來想要完成主線任務,他還得親手確認每一具死去的尸體是不是趕尸匠想要尋找的“完美尸體”。
徐粟驚呼,“這不是剛剛給我們帶隊的那個人嗎?”
“可,可是。”
有人聲音發抖,“不是說這具尸體已經死了幾天,那剛剛給我們帶路的那是——”
死寂。
死亡時間和剛才老強給他們帶路的時間對不上。
顯而易見,要么這具尸體是假的,要么......剛剛給他們帶路的,根本就不是人!
天色越來越暗,群山靜寂,人們的面容在黑暗里像一尊惶恐的雕像。
恰在這時,趕回去的村民也舉著火折子朝這邊走來。
“都聚著干嘛呢?”
王守來的時候手里還端著碗筷,應該是被人從飯桌上喊了過來。
等走近看清后,他嚇得一屁股往后坐,手里的碗一下子翻到了地上。
宗九站在一旁,暗自往他打翻的碗里瞟了眼。
深紅色的泥土裹著一塊泛白的肉,從碗里滾落而出。
用土當飯固然驚異,深紅色的土更少見,但旁邊還配著一塊肉,這就讓人不解了。
能吃得起肉,還會沒飯吃不成?
就在宗九想挪過去仔細看看那塊肉的時候,村民里產生了一陣劇烈騷動。ъiqiku.
“快——”看清尸體的死狀后,王守撕心裂肺地大喊,“叫,叫我爹來!”
因為這一連串的動靜,另一批交了糧的人也從他們的屋子里走了出來,圍在一邊竊竊私語。話語在靜寂的黑夜里回響,隱隱約約能捕捉到“內鬼”“村民”“出事了”這樣的字眼。
“肯定是內鬼。”易銳思站在安東尼的身后,憤憤地開口。
就在剛才,和沒交糧的小隊一樣,交了糧的小隊們也迅速抉擇出了一個領導者。
黑衣阿贊不表態,這個香餑餑就落到了a級半血族安東尼的身上。畢竟身為no.2的左膀右臂,有野蠻人之稱的安東尼不僅在血族內部,放到普通求生者里也還算出名,由他進行領導無可厚非。
想來也是。內鬼卡之所以和普通卡不同,就因為他們主線任務上的沖突。
保護村民是普通卡的任務,現在既然已經死了一個村民,背后有沒有內鬼的手筆還不一定。但尸體是在老槐樹上發生的,想來也是另一邊人嫌疑更大。
安東尼這隊都是老人居多,活下去對人手一件特殊道具的他們來說并不算多難的事。相比起來,如何進行更多的險境挑戰,完成隨機任務,提高自己的系統評價,這才是他們目標的重中之重。
沉默中,夜色里忽然出現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老人駐著拐杖一瘸一拐,手里牽著瘦巴巴的小孩。
看到坐在地上的王守時,小孩松開手跑了過去,口里還喊著爸爸。
這個副本真的好難啊,連小孩子都瘦的一副皮包骨頭的模樣
是啊......受苦的永遠都是底層百姓,唉,連飯都吃不飽,真的太可憐了
“村長!”
拿著鋤頭的村民們紛紛讓出一條路。
村長手里拿著支旱煙,點了點頭,渾濁的眼球緩緩看向地上干癟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