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九說完這句話后,套房內一時陷入久違的靜寂。
正如他說的那樣,選擇幫助九班,僅僅是因為他曾經做下的承諾。
而之所以為九十九號和十五號報仇,更多意義上還是因為宗九覺得自己沒有完成自己當初許下的承諾,心生怒氣罷了。
就連幫忙,也是絲毫不出于任何目的,僅僅是心情好了,順手幫一下,區別在于他和惡魔給自己找樂子的方式不同。這種悲憫,反倒帶著高高在上,并不因苦難本身而動容,僅僅是覺得苦難本無必要。
至于其他的悲歡,他天生就像同世界隔著一層膜,無法領悟,談何共情?
黑發男人愣了一下,一向淡漠的臉龐也稍稍松開些許。
“善惡有時區分沒有那么明顯。過程并不重要,只要結果是好的,那就是好人。”
這番話倒是不知道讓剛剛才展現出自己冷酷一面的宗九怎么接了。
縱觀穿書前后這么多年來,諸葛暗還是第一個給他發好人卡的,更何況這家伙平日里還智謀絕頂,無形為發出來的好人卡增加了不少分量。
白發青年沉默了半晌,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微頓,“......隨你怎么說吧。”
諸葛暗看著他,心底難得的升起了一絲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情緒。
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是憐憫多一些。
情感這種東西并不全部有弊端,但若是一個人連情感都很難領悟的話,那也未免太過可憐。
因為他將很難體會到友情,親情,甚至是愛情。他無法回報親人等同的愛,甚至在葬禮上也掉不下一滴眼淚;他將孤獨,因為他不會有朋友,更不會有愛情。人世間的喜樂悲歡都同他無關,像個游蕩在人世間的幽魂。
諸葛暗不清楚no.1是不是也和魔術師這樣,對情感同樣有著天然壁壘。但不可否認的是,從他邏輯而,這樣的人干出什么事情來都不奇怪,畢竟與他們而,世間萬物都失去了該有的色彩,只能自己去尋找興趣。
對惡魔來說,他的興趣就是以別人的痛苦為樂。
那么對魔術師來說——
思及此處,諸葛暗驟然明悟。
他想起了宗九在第一個副本時說過的話。
一位曾經雙手殘廢,無法再握起紙牌,領悟過世間絕望的大魔術師。
如果要行惡的話,早在自己命運跌落至人生谷底的時候,他就應該掙脫那截鎖鏈,變成如同惡魔那樣的存在。
可宗九沒有。
這不僅更加堅定了諸葛暗先前推測出來“鎖鏈是宗九自己給自己戴上”的結論,也明白了背后的意義。
想到這里,諸葛暗閉了閉眼,不禁在心里感慨。
不愧是太極八卦盤推算出來的救世主。
還有什么比明明相似卻又背道而馳更容易成為宿敵的存在?
或許會因為彼此的本性吸引,但最終只會兵刃相見。
試探根本就沒有必要。
諸葛暗想,他不應該不相信這一點的。
房間內沉默了良久,只有青年端著豆漿小口啜飲的聲音。
壁爐還在噼啪噼啪地燃燒,火光跳躍,跳躍明滅。
“他邀請你了?”
宗九不咸不淡地答,“嗯。”
和聰明人說話有一點比較舒服的就是不需要將每句話說的太明白,因為他們自己就能猜出隨后的走向和結果。
例如現在,諸葛暗就直接精準知道了惡魔還在等魔術師的答復,以及宗九拒絕惡魔后將會迎來如何后果。
“如果拒絕的話,那就是真正的敵人了。”
諸葛暗淡淡地說:“他的目的是控制所有s級,你遲早會升上s級,你們之間的沖突和分歧在所難免,你應該清楚這一點。”
“不錯。”
白發青年點點頭,將喝完了豆漿的杯子重新放回到桌面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恭喜你,雖然我還不打算上你的賊船,但至少現階段我們目標一致。”sm.Ъiqiku.Πet
“我猜諸葛先生來此,也不是為了和我敘舊的吧。”
宗九笑了笑,“我已經拿出了我的誠意,如果先生沒有證明自己的意思,那就請回吧。”
“不急。”
諸葛暗掃了掃衣襟,重新坐回到沙發上,一副終于下定決心,要和他促膝長談的模樣。
“實不相瞞,我倒是有一計。”
宗九:“......?”
這就快進到軍師獻計了?
......
諸葛暗和宗九談了很久,一直從天亮談到天黑。
當然,宗九對諸葛暗的態度依舊半信半疑,因為他心里還惦記著上次對話后測出諸葛暗有隱瞞和欺騙他的地方。不過他幾次借著去洗手間的名義用塔羅牌測了一下,悚然發現這家伙這回竟然態度十分真誠,沒玩陰的。
送別諸葛暗后,宗九沉思許久。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一次對話真的能產生這么大效果嗎?明明諸葛暗之前態度還存疑,如今卻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他搖了搖頭,去洗手間里換了套衣服,慢悠悠地從練習生宿舍走出去。
現在才八點,距離午夜七彩游樂園開放還有好幾個小時。
宗九之所以出來,是因為他收到了幾個b級練習生的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