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芙布置完屋子,天也黑了下來,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轉頭,見裴右安進來了,歡喜地迎了上去,幫他脫去外衣,端上方才算好時間倒出來涼的藥,看著他喝了下去,小手揉了揉他的胸口,埋怨:“老丁說你已經咳嗽了好些時候了,你都替馬匹治病,自己的病怎么不治?”
裴右安道:“我有在吃藥……”
“有在吃,怎么越咳越厲害?”
想起昨夜看到他咳的面露痛苦之色的一幕,嘉芙氣就不打一處來。
“還有!你來這里也不是一天兩天,這么久了,明明半天就能修好的房子,你就是不管!還沒完!昨晚我剛到的時候,屋子里都沒半點熱氣,就跟掉進冰窟窿也沒兩樣……”
裴右安顧左右而他:“你布置的屋?芙兒如此能干,為夫甚是欣慰。”
嘉芙橫眉:“我在和你說正事!”
裴右安笑:“吾之,亦如是!”
嘉芙亂拳捶他,裴右安任她捶,只抱著她,低低地笑。
嘉芙白了他一眼,推開他,不理他了,自己過去開門,叫水。
這料場里,除了七八個老卒外,還有一個當地婦人,是昨夜替嘉芙開門的那個丁老卒的婆娘,力氣很大,平常除了做飯,也干別的雜活,今日乍見嘉芙,如見天人,夫人長夫人短地叫個不停,又見檀香木香也是標志女孩兒,那些重活粗活,自己無不搶著干,看到裴右安弄了只浴桶,知道是給夫人洗澡用的,傍晚就用雪水燒了熱水,這會兒在等著送,聽到來叫了,和丫頭們一道送水進來,注滿了大半個浴桶。兩人便一起擠在里頭,泡了個雪水澡,出來,她渾身皮膚泛著淡淡的粉紅,身上披件垂到腳踝的衣裳,松松地掩了衣襟,便坐在爐前,烘著洗過的一頭濕發。
裴右安坐在桌后,繼續理著他的賬冊,只是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那婀娜纖秀的背影。ъiqiku.
漸漸地,長發有些干了。裴右安站了起來,來到她的身后,從她手里拿過梳子,幫她梳發。
嘉芙懶洋洋的,瞇著眼睛歪在他的懷里,像只被順毛的貓,舒服的快要睡了過去,忽然聽到他在自己耳畔道:“芙兒,楊云都跟我說了,你吃了這么多苦才過來,我這里,卻連間像樣的屋也沒有。”
嘉芙睜眼,轉過頭,見他凝視著自己,目光里滿是歉疚,立刻搖頭:“我一點也不覺得苦。這里很好!”
裴右安微微一笑,愛憐地摸了摸她光亮如匹的長發,目光中憐惜更甚,柔聲道:“我在想,等這個冬天過去,開春天氣轉暖些,我便叫楊云送你回泉州吧。你放心,今日起,我一定會好生照顧好自己,再不叫你為我擔心……”
嘉芙原本眉目含笑,漸漸愣住,看著他:“大表哥,你說什么?”
“芙兒,你待我之心,我知道。我是無妨的,但這地方,確實不合你長居。我不想你跟我吃苦……”
“你方才那句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嘉芙一張小臉,慢慢地掛了下來。
“等開春暖了,我想叫楊云先送你回泉州……”
嘉芙沉默了片刻,沖他微微一笑:“送我回泉州做什么?讓我另外嫁人,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