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一件事,倒是很出乎他意料。斷袖傳聞最早居然是從傅深的繼母秦氏那里傳出來的。她女兒在東宮做良娣,給太子吹了枕頭風,所以太子才能想出賜婚這么個損招,來為元泰帝“分憂”。
多余的都不用再查,想也知道,秦氏費盡心思暗害傅深,無非是想讓她親兒子襲爵,怕傅深在其中阻撓。于是才搶先一步,想讓傅深“斷子絕孫”。sm.Ъiqiku.Πet
一個自私狠毒的婦人,玩了一手后宅陰私詭計,卻險些成為北燕兵權更迭的開端,攪動朝堂風云。
何其諷刺,何其愚蠢。
不過嚴宵寒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最生氣的不是她造謠傅深是斷袖、以致今日之禍,而是想起了當年傅深在山洞里說的那句“我也沒有娘”。
沒娘就算了,還要被不慈狠毒的繼母揉搓,他這些年都是怎么過來的?
嚴宵寒在飛龍衛仗院里冷靜了片刻,找來一個手下,吩咐道:“靖寧侯有個兄弟,名叫傅涯。聽說常在外斗雞走狗,小小年紀,已是個風流人物。陛下素不喜穎國公府太過張揚,靖寧侯既已許我,也別虧待了他這位兄弟。”
手下是個人精,一點就透:“屬下明白。敢問大人是要他立時就不中用,還是用藥慢慢掏空他的身子?”
“不急,”嚴宵寒冷笑一聲,“緩著些。最好等到請封時再發作出來,本官倒要看看,傅家以后還有誰能擔得起‘穎國公’這三個字。”
秦氏不是喜歡害人“斷子絕孫”嗎,那就先讓她的寶貝兒子嘗嘗滋味。
至于傅良娣,嚴宵寒原本打算跟傅涯一塊收拾了。誰知太子東宮那邊傳出消息,傅汀在宮中行巫蠱魘勝之術,試圖謀害太子妃,被心腹侍女揭發,事情敗露。太子妃念在她出身傅家的分上,饒了她一命,只褫奪了她位份,罰去做灑掃雜役。
太子糊涂,太子妃岑氏倒是個聰明人。嚴宵寒樂得省事,冷眼旁觀穎國公府近來的動向,不無快意地心想:“不知道秦氏日后看到她這一雙兒女的下場,會作何感想?”
燕州城。
傅深雖是打著祭拜的名號回北疆,但他仍未卸去北燕軍統帥之職,一進城就被早早等候的部下迎回了燕州提督府。除了在外巡行的幾個將領,剩下的大小將軍扎著堆地趕回燕州城,挨個祝他和嚴宵寒“白頭偕老,早生貴子”,險些將靖寧侯氣得從輪椅上站起來。這群大猴子們吵嚷了半日,最終被惱羞成怒的傅將軍趕出門外,叫肖峋帶人攆出半里地去。
午后北燕軍醫杜冷替他檢查腿傷,看完后笑道:“恭喜——”
傅深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一臉冷漠地道:“同喜。”
杜冷:“……”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杜冷尷尬地咳了一聲,忍著笑說:“我是說,恭喜侯爺,傷口恢復得不錯。替您醫治的想必是位名醫圣手,骨頭長好了大半,肌肉有力,再養上半年,就可以離開輪椅,像常人一樣行走了。”
傅深:“……”
他佯裝無事:“若要恢復呢,需要多久?”
“完全恢復是不可能的,”杜冷耐心地道,“視您康復情況而定,若按我最初提的法子,恢復六七成就是極限了。”
傅深沉吟,不置可否,只道:“辛苦杜先生了。”
待杜冷出去后,沒過多久,又有個年輕男人推門進來。那人比傅深稍微年長,面容俊逸清朗,神色溫和可親——不是嚴宵寒那種面具似的溫柔,而是天生的君子風度。傅深見是他,提到一半的氣松了,指著椅子道:“青恒來了,坐。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男人名叫俞喬亭,字青恒,是傅深的知交好友、得力干將。傅深離去的這段時間,北燕軍務由他一手統籌,才不致于亂了套。
俞喬亭哪還有心思坐,恨不得伸手去薅傅深的領子:“京中現在是什么情況,賜婚又是回事?”
傅深揀大致情況跟他說了。俞喬亭聽完,臉色也不好看,低聲道:“皇上真是……兔死狗烹,自毀長城,對他有什么好處?”筆趣庫
“他是一國之君,看見的東西和我們不一樣,”傅深道,“好在他只覺得我扎眼,要是哪天看北燕軍都扎眼,那才是真的完了。”
俞喬亭搖了搖頭,問:“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傅深莫名其妙地說,“成親唄,我還能抗旨不娶嗎?”
俞喬亭:“……知道你要成親,別顯擺了。我是說,難道你就打算這么把北燕軍交還朝廷,任由皇上隨心所欲嗎?”
見傅深遲遲不答話,他又暗示了一句:“皇上年事已高……敬淵,你該想想以后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