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云竹與元錦兒兩人的確是過來賣皮蛋的。
距離元錦兒跳水離開金風樓過去了僅有幾天時間,如今外面還在瘋傳她自金風樓消失的內幕,金風樓的楊媽媽眼下也在生氣。不過元錦兒本身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她將手頭的錢全拿來入了股,便打算跟著聶云竹出來拉些生意,享受一下作為女強人的感覺。
不過其實這生意也就是以前便有的關系,元錦兒與燕翠樓的陳媽媽認識,拉著聶云竹過來開拓市場。代售松花蛋的生意相對于燕翠樓的規(guī)模和收入來說本身是小事,既然是熟人,說一說也就成了,倒是另外附帶的一些事情比較麻煩。
“……剛才說到哪了,楊秀紅這人的性子行里的誰不知道。你這瘋妮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松花蛋只是小事啊,回頭錦兒你還是去給她道個歉服個軟,隔得久了傷人心,那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嘁……話說回來啊,我是不管下面的姑娘贖身之后干嘛,可你們這樣的真讓人頭疼……”
走進房間,那陳媽媽坐到銅鏡前開始補妝,口中還沒完沒了地絮絮叨叨,當然,也是以往與元錦兒很熟識了因此隨意說話。錦兒瞇了瞇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嘮嘮叨叨的雞婆得不得了,人丑話多討人嫌知不知道!”
“嗬,這就是你來做生意的態(tài)度啊!”
“就這態(tài)度了。”
那陳媽媽三十多歲的年紀,長得卻是漂亮,她接了這燕翠樓的生意才只有幾年,背后有個當官的“干爹”當靠山,脾氣倒也蠻直爽的。此時與元錦兒互相瞪著眼睛針鋒相對,聶云竹苦笑著居中調停:“好了好了好了,你們兩個。”
“哼,要不是云竹站中間,今天非撕了你這妮子的嘴。”
“來撕啊。”元錦兒吐了吐舌頭,然后扭頭問道:“對了,剛才外面是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開布行的薛家跟開布行的蘇家人對上了唄,冤家對頭。不過今天來的人倒真是厲害,柳青狄、李頻,還有那個最低調的從來不上青樓的寧立恒,哈哈,他要是今天能在燕翠樓寫一首詩,那燕翠樓可就要出名了……對了,聽說你跟那個柳青狄很熟,他怎么樣?”
錦兒眨了眨眼睛:“詩他是隨手寫,寫得也不錯,李頻也常常留詩作下來,至于那個寧立恒……”她望了望聶云竹,“那可就沒什么希望了。”
陳媽媽一面往自己臉上補些脂粉一面聳聳肩:“隨便,有柳青狄和李德新這兩位的詩作就好,至于寧立恒,明天就著人宣傳他今晚來我燕翠樓捧場的事情……待會倒是要叮囑一番阿霞她們好生表演,把氣氛炒熱一些,最好真能弄出些火氣來,讓那寧毅忍不住就最好了……”
“詭詐。”
“有什么詭詐的,你家楊媽媽還不是這么弄的,你當好多次那些大才子為你爭風吃醋的時候沒有你楊媽媽在中間做手腳啊?”
“我風華絕代嘛。”
“黃毛丫頭一個。”
兩人繼續(xù)在房間里針鋒相對,這樣的房間又是用的銅鏡,里面的影像看的不是很清楚,陳媽媽瞇著眼睛描眉線的時候,元錦兒不耐煩地過去拿過了筆,幫忙描畫著,口頭上兩人卻還是互相膈應不休。聶云竹在后方笑著聽著,此時開口道:“若那寧毅真的寫詩捧場了,阿霞會上去么?”
陳媽媽在那兒微微沉默片刻,隨后輕笑著望過來一眼:“那可沒這么簡單,捧場嘛,總還得看有多少銀子的。”
“蘇家怕是也不會吝嗇銀子吧。”
“若真是這樣,為難的可就是我了……”陳媽媽輕笑出聲來。
“怎么了?”
“云竹你不知道,阿霞跟那薛家的薛延早就有些私情,這次又有柳青狄的在,若蘇家那邊只是一首好詩詞,再加上銀子。我們自然是說阿霞比較喜歡薛家的捧場,若加上那寧立恒,這分量可就不同了。可阿霞是我們燕翠樓的臺柱,總不好逼著她在這種時候倒了薛公子的面子吧,這不是壞人姻緣么……”
陳媽媽嘆了口氣:“可話說回來,若是蘇家那邊連第一才子都為她賦詩了,她最后還是將那杯酒敬與薛延,日后傳出去,人家要怎么說我燕翠樓,怎么說阿霞。說她不識好歹不識抬舉,有心拿架子,這可就麻煩了……當然,若那柳青狄能寫出一首絕佳的詩詞來,一次壓倒那李頻與寧毅的詩作,就如寧毅作出那兩首詞作時一般,這就沒問題……云竹你詩文最好,覺得有這可能不?”
云竹想想,隨后微微皺了皺鼻子,幅度雖小卻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當然沒有。”看得出來,她連那想的過程都覺得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