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姐昨天也罵人了……”嬋兒說道,“不過姑爺倒像是蠻悠閑的樣子,昨日我也問姑爺他生不生氣,姑爺在擺弄那只望遠鏡什么的,就是隨便地搖了搖頭,什么話都沒說呢。”
嬋兒模仿著寧毅隨意搖頭時的樣子,不過也難說到底像不像,其實她也是在意的,娟兒又與她說了兩句,趕著出去回復周家的兩姐弟去了。
娟兒離開之后,小嬋抱著掃帚望了寧毅的房間好一會兒,咬了咬嘴唇:“姑爺啊……”的低喃一聲,隨后拿著掃帚,用力地掃起地來。
上午的這個時候,寧毅與聶云竹在小樓之中見了個面。
他是去書院旁邊的小實驗室拿些東西,隨后閑逛來這邊,倒想不到聶云竹正好在家。八月二十五之后,兩人這還是第一見。
在門口陡然看見他,聶云竹的表情明顯有些如釋重負。兩人也沒有太多的打招呼,寧毅只是提著個小袋子,隨意地揮了揮手,聶云竹則是站在臺階上,露出一個笑容,事后看起來,那簡直像是一個迎接著疲累丈夫回家的妻子。
“最近怎么樣?”
“店里好好的,錦兒在那邊,所以休息。”聶云竹偏了偏頭,讓寧毅進去里面,“你呢?”
“也好,就是這幾天下雨,所以沒辦法出來,天晴了,就出門走走。”
“那就好了。”客廳那邊的們開著,直接通往伸出河面上的露臺,秋日的陽光灑在那邊,一棵歪脖子樹倚著小樓生長,此時在露臺上投下了樹蔭。聶云竹想了想:“其實……我聽說這幾日的事情了。”
“喔。”寧毅看她一眼,隨后笑著搖了搖頭,“呃……事情肯定沒有外面傳的那么恐怖,不過最近幾天確實有點吵……”
“不如……我彈些曲子給立恒聽聽,寬寬心?”
“會不會有些麻煩,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沒事的。”聶云竹笑著,隨后垂下了眼簾,“我……我也就會這些了……”
露臺臨河,一眼望去,四周風景宜人,歪脖子樹灑下的樹蔭不多,大部分的露臺終究還是在懶洋洋的日光之中。寧毅拿了個墊子在露臺邊隨意坐下,聶云竹端了茶盤過來時,見他正坐在那露臺地板上,背靠著墻壁,曲起一條腿望著遠處的景物輪廓,不由得笑了笑,將盤子放下。
“我去拿琴。”
她輕聲說了一句,寧毅望望她,點了點頭。
片刻,琴音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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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暖洋洋的感覺,猶如浮動在水里,母親的手從身上溫柔地拂過去……聶云竹不知道彈的是怎樣的琴曲,他在這方面純屬樂盲,以往也不是很喜歡這些古琴曲,但這時候卻還是沉浸了進去,聶云竹偶爾輕哼幾句樂曲,各種各樣的,像是小女人低喃間的瑣碎句子。偶爾往那邊看看,秋日的光芒灑下來,猶如在她的身上落下金粉,那衣袂如雪,青絲微動,女子的神情專注,然而當他望過去時,也在彈琴的空隙間沖他溫柔一笑。
她進來的時候原來換了衣服……朦朧間意識到這點時,寧毅已經漸漸的睡了下去。對岸柳蔭如屏,秋風吹來,河水自露臺之下的河灣流淌而過,露臺上樹葉簌簌而動,偶爾落下一片葉子,琴曲匯在這水聲、樹葉聲中,女子喉間的輕吟低唱,婉轉空靈。
那曲樂不知道何時方才停下,女子坐在那兒許久未動,望著不遠處男子的沉睡姿態。幾年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長時間的持續演奏,以往即便興之所至,自娛自樂,也不會到如今這樣的地步,但那些時日里,即便更早一點在青樓之中的時候,她的演奏,更多的其實還是為了自己。不久之前在燕翠樓中她的演出是存了勝負之心的,真正彈奏的成分反而淺,唯有這時,她在這里專心專意地為他人而演奏著,長時間的,讓他沉睡下去,希望他能感到舒適與安靜,得到撫慰。筆趣庫
風在河面上吹,她推開古琴站了起來,隨后是輕微的腳步聲,她悄然收拾開了茶壺、茶杯與點心,害怕寧毅睡著睡著回倒下來,然后便在這秋日光芒中坐在旁邊,靜靜地望著那睡臉。
也不知什么時候,風變得似乎有些大了,她去到房里,不久之后抱了一床薄毯子出來,在男子身邊蹲下時,女子才微微遲疑了一下,不知道將毯子放上去會不會吵醒他,而且這毯子是她跟錦兒的,有著專屬于女子的氣息。就在這片刻遲疑間,寧毅眼皮動了幾下,隨后,朦朦朧朧地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手撐住地板,站了起來。
白衣白裙的女子抱著那毯子,也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微微遲疑間,有些不知所措。
“唔,抱歉,不知道怎么回事,睡著了……一定是你彈得太好了。”
寧毅還有些迷糊地笑了笑,聶云竹卻沒有回答。偏過頭,這白色的麗影上前一步,踮起穿著白襪的腳尖,仰著頭,將唇瓣貼上了他的雙唇。
柔軟的、溫暖的、微微有些顫抖與生澀的觸感,將秋日的光景迷失在這河灣的木樓之間,風聲拂過,陽光穿過了檐角,有一片樹葉飄落在風中,靜靜地望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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