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溫柔與殘忍
那藍雨和雫真的如,讓雪夜留在了隊伍之中,又把食物分給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對待她就好像對著妹妹一樣。
在兩人的照顧下,第二天雪夜已經基本回復了大部份的體力,身體上的疤痕已經不可能消去,但綠色的藥劑至少讓傷口都閉合了。
只是基于有可能拉扯到傷口,使傷口裂開,藍雨決定在原地停留一天,讓雪夜好好地休息一下再上路。
小女孩沒讓兩人看到自己身體上的傷口,一直都披著那件差不多及膝的破布,以隱藏自己的傷口。
若果被他們看見了,肯定又是一番的擔心。如此判斷后,雪夜才沒有讓兩人知道。
在兩人身邊待著,她感覺自己好像又要憶起已經拋棄了的事物,但若果繼續這樣下去,之后只會更加痛苦而已。
已經不可以再回想起那些被拋棄的事物了,從決定舍命救出熙陽那時起,雪夜就已經如此決定,因為一旦想起,她的人格肯定會全盤崩壞。
只不過是跟在他們身邊一天而已,小女孩就已經產生了動搖,這使她開始有點急燥。
看著太陽下山后,一顆星星也沒有的灰暗天空,雪夜的雙瞳也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焦距,變得無神起來。
但,還是不得不留下來嗎…也罷,反正只要找個機會,搶走他們的物資,再把他們殺了就好…這次一定要…
咦雪夜你在這兒干什么
!
雫的聲音突然從后方傳來,紫發女孩這才回過神來,馬上恢復至平常的天真孩童模樣,笑著撲向走了過來的雫。
雫姐姐~沒什么喔,只是在發呆而已,雫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嗎
藍雨在附近巡邏,我就來看看你的狀況啰,身體還好嗎
抱著雪夜磨蹭了一會,得到心靈上的滿足后,雫便將她抱在身前,一起坐在地上,就像一對感情很好的姐妹一樣。
完~全沒問題!人家精神得很!因為藍雨哥哥和雫姐姐都很關心我嘛,完全沒有大礙!
是嗎那就好了…對不起呢,食物就只有那些干糧,然后這衣服也是…還能夠接受嗎
雫露出了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摸了摸雪夜的頭頂,她看上去很喜歡雪夜,所以在那之后都很寵溺她。
雖然黑發少女想給雪夜換件衣服,可連她自己也沒有多余的衣服,所以只能委屈小女孩繼續披著那塊破布。
雪夜倒不怎么在意,享受地瞇起了眼睛,像只貓咪似的,就差喉嚨沒有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沒關系啦,雫姐姐愿意把食物分給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至于衣服嘛,雖然有點礙事,不過不要緊的。
只要這樣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兩人就不會對自己有任何警戒,那下手的難度也會大大下降。
沒錯,只要繼續裝下去的話…
…對了,雫姐姐,雖然有點突然,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
你想問什么
明明只要繼續裝下去,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可雪夜卻始終壓抑不住心中那股沖動,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想問,為什么雫姐姐會和藍雨哥哥兩個人一起行動你們是從以前就認識的嗎
不是的,是在來到這里后才遇到的,怎么了嗎
本以為兩人和自己與熙陽一樣,都是在原來世界認識,才會在一起行動的,但雫卻是搖了搖頭。
黑髮少女耐心地回答著雪夜的問題,又有點不解地歪了歪頭,不知道為什么小女孩會提出這種疑問。
那作為隊友,雫姐姐應該很相信藍雨哥哥,才會跟他一起行動的吧,我只是想問問,雫姐姐為什么會相信藍雨哥哥這樣…
雪夜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在這樣的一個世界,雫與藍雨還能保持著正常的價值觀,還能互相相信對方,不作任何戒備。
雫皺起眉頭,苦苦思索了好一會兒,腦袋左搖右晃的,可最后還是沒有得出答案,只好回以傻笑。
這個呢…其實我也不是太清楚。好像就是偶然地遇見,然后自自然然地就一起行動了…畢竟多一個同伴,也會比較安心吧
…
這并不是雪夜期望聽到的答案,事情絕對沒有那么簡單。
先不說藍雨,雫并不是笨蛋,她能理解在這個世界隨便相信別人的后果,雪夜能感覺到。
可既然如此,為什么她還要和藍雨一起行動
唔…如果非要說的話,是因為有種…‘就算和他在一起也沒有關系’的感覺吧雖然很模糊抽象,可如果非要解釋的話,也只能這么說了。
在一起也沒有關系的感覺
這樣說吧…藍雨是個很溫柔的人呢,雪夜你也能感覺到吧
…嗯。
縱然不想承認,可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如果要雪夜去描述他的性格,除了天真外,就是溫柔了吧。
在這點上雫給人的感覺也一樣,但在藍雨身上卻表現得更為明顯,他是一個溫柔的人。
無條件的相信,力盡所能的照顧,細心的關懷,即使是不認識的他人,也能夠毫無保留地為其付出,并且不求回報。
更重要的是,這些并非偽裝出來的表像,而是他發自真心的行為,簡直就像是哪本小說的主角蹦到了現實世界似的。少年溫柔得甚至讓人覺得自己不值得被如此對待。
我是不想說些喪氣話,不過…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真的很困難,不單要面對那些可怕的怪物,而且還要警戒別人的偷襲,不管身體還是精神都承受著很大壓力。
但是呢…藍雨他,好像不想承認這些一樣,總是正面地思考,在什么情況下也能夠保持著善良的心,散發著陽光般的氣息…我認為這是十分難得的。
所以,待在他的身邊,就像被溫柔的陽光所照射著,感覺十分舒服。或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繼續待在他的身邊吧。
猶如陽光般的氣息…和熙陽一樣,嗎。
藍雨和熙陽像嗎撫心自問,雪夜確實覺得兩人有相似之處,而且也一樣是天真的笨蛋。
雫閉上了雙眼,回想起初次和藍雨相遇時發生的事,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事實上,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還因為緊張過度,而差點砍到他呢。雪夜你也知道的吧,那些怪物有多可怕,其實在遇到藍雨之前,我就已經遇到過一只魂獸了。
雫姐姐這么強,肯定很輕易就解決了那些可惡的怪物吧
雪夜向雫投以期待的目光,就像在聽著引人入勝的故事一樣,甚至讓少女感覺這視線對她而太過耀眼。
不是的…那時我也很害怕,怕得連纖雨…我的劍也完全拿不穩,雖然最后還是成功逃走了,不過,那些怪物已經在我心中刻下了深深的恐懼。
就算現在,我也依然很害怕,偶爾晚上還會作惡夢,夢見那些可怕的怪物成群成群地襲來,我就這樣無力地被它們不斷地撕開,醒來后便發現自己的雙手都在顫抖…
是…這樣嗎。
黑發少女施加在雪夜身上的力度稍微增大了一點,即使不用轉過頭去,小女孩也知道此刻雫臉上肯定充滿著不安。
但接下來,我遇到了藍雨,是他讓我有了自信,待在他的身邊就好像會充滿勇氣,就算是那種可怕的怪物,感覺也能夠拿出勇氣去勇敢面對。所以,如果沒有遇到他,我大概早就死了吧
雫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聽完她的話后,雪夜嘗試回想,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那些怪物產生精神抗性的。
答案可能是,自那煉獄般的日子開始后吧,盡管心里還是會有些害怕,可已經不會恐懼它們。
畢竟比起那些怪物,說不定人類還比較可怕。
雪夜雙手托腮,思索了一會后,又抬起頭看向雫
,以饒有趣味的語氣問了一句。
雫姐姐是喜歡藍雨哥哥嗎
不不不不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為什嗎聽完后會這模人為啦!
黑發少女頓時漲紅了臉,將帽垂拉得很低很低,隱藏住自己害羞的臉孔,甚至還不小心咬到了舌頭,痛得她不由得掩住了嘴巴。
聽上去就是這樣嘛,雫姐姐不是很喜歡藍雨哥哥嗎
得到意料之外地明顯的反應,雪夜更加被挑起了好奇心,進一步地追問下去。
不是這樣的!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關系而已!
這樣嗎…不過看上去好像不是完全沒戲呢。
若果真的完全沒有感覺,那就算提起也不會有什么反應,可現在雫看上去就像真被說中那樣,充滿戀愛少女感覺的,十分可愛。
不過嘛,在這么一個世界相遇,然后還戀愛了,該說她是粗神經呢,還是…說不定這也算是一種幸福吧在最后能夠遇到喜歡的人,然后一起死去…
雪夜越來越感覺自己不擅長與眼前的少女相處,只要待在她身邊,自己的精神就會越來越放松,到最后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或許自己已經不能脫離他們了。
那個呢…雖然遇過其他隊伍,不過都沒人能像藍雨那樣,我不清楚他堅持不奪去任何人的生命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但…至少,這樣會讓我感覺稍微好過一點吧。雪夜,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軟弱
雖說是為了拉開話題才這么說,可一說到這件事,雫又有點迷茫起來。
當然是軟弱了。雪夜幾乎是反射性地想說出來。
然而,下一刻她腦海中又出現了奈特的模樣,在她將短刀刺入他的腹部時,他所露出的不能相信的表情,就有如被相信的人所背叛一樣。
沒錯,是被相信的人所背叛的表情,也就是說他在最后一刻選擇相信了雪夜。
小女孩曾自問,自己是因為看到那表情才選擇不下殺手的嗎
答案明顯是否定的,就算沒有那表情,她也下不了手。
其實…我也一樣是那么軟弱嘛…
雪夜已經不清楚自己該怎么辦才好,只是待在兩人身邊,他們就會毫不留情而沒有自覺地擊碎別人相信的事情。
好…狡猾…
…我認為,這是件很厲害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