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一
某少女與同伴愉快相處的夢
這個城市已經死去了。
在某間破棄已久的西式洋宅中,身穿破爛學生制服的少女從破爛的窗戶向外眺望,不自覺地如此想到。
盡管只是一時興起的想法,可大概沒有人會不認同她的說法吧。
眼前這個城市確實已經死去了崩塌的大樓碎成水泥塊,瀝青道路從中斷開,房屋被樹根或藤蔓緊緊纏住,有的甚至因承受不了那重量而被壓垮。
倒下的建筑不再,斷掉的枝干卻會再次生長,整個城市…整個已經只能說得上是廢墟的城市已經被綠色所完全侵蝕掉。
死去的城市,廢墟反倒要比原本更具生命力這點,實在是讓人感到無比的諷刺,也讓人深深地體會到人類的渺小。
本以為是多宏偉的高塔大廈,可最終也抵不過自然的力量,再多過一百年,二百年,或者更久之后,能證明曾經存在過如此‘偉大’的文明的,或許只有一塊小瓦片而已。
建造出如此脆弱的事物的創造者,人類,卻竟然曾自負得自稱是宇宙的中心,以為自己征服了自然,殊不知自然正捧腹大笑著,嘲笑這些渺小得可愛的人類。
可相對的,天空卻又陰沉得讓人瘋狂,沒有風,沒有鳥鳴,地上亦沒有人造的機械聲,整個世界死寂到像是尸體一樣。
…但是,就算是這樣的世界,說不定也比起以往的世界更好…
少女輕撥一下自己發絲,齊頸的亞麻灰色短發讓少女散發出一種伶利的感覺,看向她翠綠的雙眸,能留意到那視線正散渙地飄向遠方。
在短發少女因思考著什么而發呆時,一名男子正從后方稍稍地接近著她,直到來到少女背后,她都沒留意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不足一步的距離。
怎么了待在這兒很容易被敵人發現的,待在里面會比較安全喔。
!
青年的聲音嚇到了少女,讓她肩部明顯地跳了一跳,有點慌張地轉過身去。
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短發少女已經知道來者是誰,她驚訝的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在這時間,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后。
青年看上去大概剛成年,端正的臉上掛著一副淺淺的爽朗笑容,烏黑的頭發發陰梳向了一旁,毫無疑問的是帥哥一名。
游先生…請你別嚇唬我可以嗎這樣對心臟很不好的。
因為青年身材高挑,短發少女并不算矮,可在和比自己要這一個頭以上的他對話時,她也不得不抬起頭來。
少女以抱怨的目光盯向青年,不過對方看似絲毫沒在反省,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走到了她的身邊,望向剛才少女所注視的遠方。
我可沒有說笑,這里視野很開闊,自然很容易被人發現,待得太久的話會很危險的,一旦引來敵人,就不是你一個人,而是‘大家’的事情了。
被喚作游先生的青年----游千謠的語氣變得稍為強硬了一點,知道他是認真的短發少女也沒有倔強,有點怯弱地向他低頭道歉。
…對不起,是我太疏忽大意了。
不過…我也能理解,這里景色實在很不錯,會讓人不自覺的想多看幾眼…
既然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千謠也不打算再怪責她什么,或者說現在也是共犯的他,沒有資格對少女進行說教。
然后,看著這片景色,你又在想些什么呢空桐。
不管怎么說,眼前的光景確實有一種謎樣的魅力,這是在原來的世界絕對看不見的,只記載于電影或是小說中,幻想中的景色。
我的名字是司空桐,桐才是我的名字,不要用那么奇怪的方式稱呼我。
被千謠這么問到,少女在稍微抱怨了一句后,再次將目光移到遙遠的彼方,表情有點復雜。
…我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如此適應這個世界,當初剛來到這邊的我是絕對不可能預料到吧。
誰會想到呢即使現在,我也對自己能夠生存下來感到難以置信,畢竟面對那些怪物,生存反倒成了最困難的事情…就像是謬論的證明一樣不可能呢。
千謠露出了一抹苦笑,右手不斷地張合著,雖然他表現得沒什么,但他右手的動作已經出賣了他,少女知道那是他心神不寧時的小動作。
游先生是在外出時遇到什么了嗎還是說有人…
不安像病菌一樣傳染到桐身上,讓她顯得有些許擔憂,各種各樣不好的預感猶如潮漲一般從心中緩緩漲起。
不,這次補給物資很順利,所以才會比預料中更快回到來,抱歉啊,讓你擔心了。
察覺到自己不小心顯露出的情緒影響到她,青年立即搖頭否認,笑著安撫她說,并伸手撫了撫少女的頭頂。
不過千謠的好意并沒有被桐領情,落得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手拍開。
請不要將我當是小孩,明明游先生你也只是比我大個三年而已。
哈哈…雖然只是三年,不過這三年可是跨越了成年與未成年喔,作為年長者的我,怎么說也應該保護好年幼者的你。
即使是千遙,也不禁有點受傷,不過他很快振作起來,拍了拍腰間的黑色v形回力鏢,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這武器,正是為了戰斗而創造出來的,所以只要我還沒死去,我也會用它戰斗到最后一刻,這是我拿到它時立下的誓…絕對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這點我也…
聽到千謠的話,桐有點著急地想要反駁,不過在她張口說話之前,青年伸出食指抵在了少女的唇上,阻止了少女。
嗯,我知道,你也一樣。我沒把你當成小孩,所以有必要的時候,我的背后就交給你了,空桐。
…請不要這樣。游先生,你…太狡猾了…
桐這次沒有像之前那樣馬上拍開,而只是輕輕握住了千謠的食指將其移開,臉頰上隱約染上一絲紅暈。
哈哈,盡管是作為kids被召喚出來,可我也是成年了啊,是成年人呢,空桐你也要對我多加一點警戒比較好喲。
是嗎…在我看來,游先生倒是跟小孩沒什么分別…我明白了,以后我會對你保持絕對的警戒的,只要踏進五步范圍之內超過三秒就馬上開始攻擊,現在開始計時,一,二…
等等,空桐別生氣嘛!我現在馬上后退行了吧
也許是為了報復剛才千謠的舉動,桐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黑色大弓,裝填上同樣是黑色的弓箭,完全就一副想要射向千謠的樣子。
見狀,黑發青年連忙向后退了幾步,額角也冒出幾滴冷汗,高舉雙手作投降狀。
…噗哧,你以為我真的會攻擊嗎果然,游先生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呢,我不會攻擊啦,至少,現在。
只是…現在嗎。
看著因為自己的動作而忍不住笑了出來的桐,千謠卻是完全笑不出來,他感覺剛才有那么一瞬間少女是認真的想要瞄準自己。
也是,再站在這里有可能被敵人發現,也差不多該是午餐時間了,還是回去吧,游先生。
唔…你讓我不要叫你空桐,可是你也不要稱呼我稱呼得那么見外吧直接叫我千謠,或者的用作登錄名的,遙遠的遙也可以吧
至少少女沒再生氣,千謠也就暗自松了一口氣,不過還是對他對自己的稱呼略有微,便提了一句。
聽到他的話,桐也認同似的點了點頭,開始頷首思考起來。
也是呢,千謠…遙…那就取個中間,就叫你遙先生好了。
我是想你去掉那個先生的稱呼來著…算了,暫時就這樣吧。
就這樣決定了,那,該是午餐時間了吧,我很期待遙先生你們帶了什么回來呢。
桐將黑色大弓折起掛在腰后,又整理好箭筒,踏著輕快的腳步越過了千謠,心情看上去比起剛才要好上不少。
見此,千謠才像是稍微松了一口氣似的,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正如桐留意到他的小動作一樣,千謠也很清楚,當少女心情不好時,總是喜歡走向高處發呆,當他回來時聽到伙伴說她跑到這里來,大概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了。
畢竟,也相處了差不多半年了啊…
不知不覺已是半年時光,以往只會說是短短半年,可現在千謠卻會說是長達半年,價值觀的改變讓他不由得感嘆起來。
在他認知當中,桐確實是一名堅強的女性,在初次見面時就已經表現出獨立的氣質,即使害怕,卻沒有半點退縮地面對著自己等人。
現在想起來,那時的桐有點像是被拋棄過一次的貓咪,不相信他人,只要有人接近,便馬上露出利爪,聳起背部,一副像是要撲過來的樣子。
盡管是花了很多時間,不過最后還是讓桐成為了伙伴,而之后她的表現讓眾人肯定當初讓她加入是正確的選擇。
少女手持弩箭,盡全力地支持著伙伴的身姿,千謠始終不能忘記,在獲得了特制的黑色大弓后,她就變得更是強大。
那確實稱得上是美麗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千謠,令他不由得想保護她,不讓她受到魂獸的傷害。
簡單點來說,游千謠喜歡上了司空桐。
作為一個自稱的成熟大人,游千謠很快便認識到這是自己的初戀,本來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可青年卻感覺有點微妙。
在這樣的一個世界墜入愛河并不是一件好事,根本就沒有談情說愛的氛圍是一方面,此外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在誰也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會突然死去的情況下,愛上他人,絕非一件好事。
千謠也熟知短發少女的性情,若果向她告白了,大概只會讓她感到困擾,那么最適合的應對方法,就是什么也不說,像現在這樣靜靜地待在她身邊就好。
不過對方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意,青年自己也不清楚,說不定桐在這方面會特別遲頓,不過也不由得初戀的千謠來說。
至少這半年算是平安無事地渡過了,希望接下來也能夠一帆風順…多半不可能吧。
千謠不由得對自己所說的話苦笑起來,就算持有云母,也保證不了自己能夠一直活下去,遲早有一天,自己會死在他人或是魂獸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