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見里面并沒有人要出來,奈特馬上關上了閘門,和羽無一起拉開了好一段距離,才敢輕喘幾口氣。
什么回事…!那味道…比起普通的下水道還要臭上幾倍,里面究竟放著什么東西…
…不單是臭味,那種氣體,若果呼吸得久了,說不定會對身體造成影響,不建議就這樣無防備地進去。
即使是已經拉開了好一段距離,奈特還是不敢大口呼吸,好不容易才壓住了將胃里食物都吐出來的沖動,卻也止不住一陣猛烈的咳嗽。
藍發少女亦是鐵青著臉,以衣袖遮住口鼻,甚至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全因那股氣味實在是太過可怕。
沒有辦法,奈特只得拿出毛巾,并沾上水,以此遮掩口鼻,嘗試阻隔那些刺鼻的氣體。
打手勢示意同樣綁好沾水毛巾的羽無作好準備后,他再次走近閘門,小心地將其推開。
腐爛的氣味再次向兩人襲來,在毛巾的阻隔下,雖然還是令人不禁蹙眉,可至少還是在能夠忍受的程度。
終于,奈特將視線移向閘門的里面…
這…都是…什么…
他甚至失去了語,眼前的景像,不管用什么樣的文字去描述,也無法正確地描述出這副光景的一丁半點。
那是地獄,即使在這個宛如地獄后的世界中,這個空間也是地獄中的地獄。
白色的墻壁,幾乎全都被某種液體染成近乎黑色的暗紅,房間的四面八方,一根根不祥的黑色長釘將大小不一的‘殘塊’嵌于天花板,墻壁,地面…
若果是只單單看其中一塊的話,肯定猜不出原本那到底是什么對象,因為那已經乖離扭曲到了連部件也算不上。
長條型的從天花板懸垂下來,半月型的滲出不知名液體,圓球型的里面又滾出一個小球…無一重復的裝飾,站在中央,就彷佛是在看星星一般。
可即使是再扭曲的碎片,數量多到這種程度,也自然能拼湊出原本樣貌的大部,至少能夠知道原來那到底是什么物體。
然而,這些可能已經算是比較美麗的拼圖了---在角落里那邊堆成的一座看似馬上會倒塌的小山,應該就是主人不滿意的部份,和那其中的填充物了。
太離碎就不好看吧,像是在為此作出對應,在房間最深處的墻壁,完美地繪著兩個扭曲的耶穌像,失去了十字架的對稱,茍存一息的人形只是被隨性地扭曲著,被黑色釘子釘畫在墻。
彷佛就像是小孩將一切喜歡的東西都塞進了自己的玩具屋中,才造就了這樣一個房間,充斥著主人一切感性和惡趣味,簡直就…
像是身處在主人的大腦之中,周圍的一切就是腦漿,腦髓;無法阻止,房間的一切就像是洪水那樣灌進了他們腦海中。,
就連那本應讓大腦拒絕去理解和接受的事實---這些一切,碎片,拼圖,部件,物體,裝飾,碎塊…全部都曾是和自己是同樣生物的一部份的這事實,也被強制地去認知了。
在目擊到這房間的那一剎那,兩人甚至連恐懼也忘記了,雖然那確實是僅僅一剎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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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抑制住自己的聲帶不發出過于巨大的慘叫,已經是奈特的極限了,像是連內臟也要從體內反出來一樣,半消化的食物,混著灼燒食道的胃液,不斷從體內涌出。
身體在本能地拒絕著那剎那目擊到的光景,可偏偏那片地獄般的景象已銘刻在視網膜之上,如同那黑色長釘般,釘鉆于大腦深處。
為之而失去理智,為之而喪失語,那是根本不應該存在于這世上的地獄的景像。
甚至,讓人想殺死自己。
…哈!!哈…!這…算是什么回事…!那房間…!
奈特從沒看過如此一幅滲人的畫面,就算再冷靜,就算再理性,他終究只是普通人,有著普通人的感觀…倒不如說,正因為他很理性,才更對那非現實的光景感到拒絕。
相比之下,羽無的反應并沒有他那么劇烈,只是她現在的臉色和里面放置的東西沒有兩樣,就連那白色槍枝也因此而掉落在地,發出沉重而清脆的一聲。
在避免讓視線再一次接觸到里面的混沌的情況下,奈特迅速地關上了門,兩人一起轉身拔腿就跑,再次拉開了好一段距離,才敢摘下面罩。
和房間內那股氣味相比,現在這種只有些許腐臭的空氣是多么的清新。
兩人都很清楚對方需要冷靜下來的時間,因此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只是有節奏地呼吸著,盡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一分鐘,兩分鐘,也許是十分鐘,二十分鐘,又或者是一個小時,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能夠從那片陰霾中走出來。
這房間應該就是之前那女的說的,那精神有問題的瘋子的據點了吧…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盡管很不想回想房間內的模樣,可此刻需要的是情報,即使有多不愿意,他也必須嘗試去回想。
可能性很高,那房間不像是精神正常的人會設置的樣子,而且根據里面尸體的數量,他的危險性應該很高,可以的話,避免接觸才是上策。
羽無的手依然在微微發抖,連說話的語氣也顯得有氣無力,視野也變得一陣模糊,頭昏腦漲的,怕是一個不小心便會跌倒在地。
若是此時晨凜路過,肯定會對一向如此冷靜的兩人此刻竟會表現得如此驚慌失措而感到驚訝。
確實,避免接觸的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吧…
來到這個世界后,奈特第一次產生了逃避的沖動,就算知道里面可能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他也完全不想再一次面對那可怕的空間,甚至連一步也不想靠近。
而且這里的主人隨時有可能會回來,在那瘋子回來之前,還是盡快離開好…
…
平常再沉默,如果有人搭話,羽無都一定會很有禮貌地回話,可是這一次,她卻只是呆在原地,沒對奈特的話起反應。
因為剛才的畫面實在是太可怖,看到少女的樣子不太對勁,對那房間的恐怖深有體會的奈特亦少有地關心起羽無的精神狀況來
喂,我知道你到現在還是很不舒服,不過要休息也等離開了這里再說…
…奈特先生,請讓我再進去一次那個房間。
然而,與他猜測相反,藍發少女不僅不是想盡快遠離那房間,反而是想再進去一次,差點驚得奈特嘴巴大張。
…!你是瘋了嗎!你也看到里面那精神污染級別的狀況了吧!單單只是瞄了一眼已經這樣了,進去里面的話你還能清醒地走出來嗎!
奈特幾乎是想直接把羽無給抬走,他極懷疑少女是被剛才的氣味和景象影響到精神,才會提出這種正常人絕不會考慮的行動。
但她的雙眼依舊,盡管無神,卻又非常清徹,絕非是一個神志不清的人會有的目光。
少女用力抱緊懷中的白色槍枝,若果有什么能夠依靠的話,那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不會那么可怕了吧。
雖然里面確實很恐怖,但剛才只是還未做好心理準備…我以前曾看過類似的狀況,所以有一定的抗性,只要作好準備,理論上進去一段短時間是沒問題的…應該。
要說羽無主動堅持要去做一件事有多稀有,那大概是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一扎捆鈔掉在地上沒人撿那樣的罕有吧。
確實里面說不定會有什么重要的東西也說不定,可要進去那樣的房間,不管怎么說風險也實在太大,所以奈特才會選擇放棄。
同樣的狀況嗎…我就不問你到底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能看到這種光景,既然你堅持的話,我也不阻止你。
縱使很明白在這里逗留得越久,危險性就越大,可他也清楚羽無決定了的事,他無法去改變,只能選擇接受。
只是,我也會一起進去,萬一你出了事,我也要對張晨凜那家伙交代,好歹他應該也在幫我保護愛姬,要我讓你送死也實在是厚臉皮了一點
奈特先生,您可以不用勉強自己的,我一個人也可以…
對奈特的毛遂自薦,羽無的語氣和表情卻隱約透露出一絲憂心,彷佛不太相信他能夠在那樣的房間內支撐下去。
你這什么意思…你是說你能撐得住我就不行嗎
本來只是出于不放心和義務,奈特才提出同行,可被藍發少女這么一看,他頓時有點惱怒起來,向少女提出質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若果奈特先生您堅持的話,我也沒有關系,只是請作好最大程度的心理準備,盡量使精神保持清醒。
看來很有經驗啊…有機會還有點想聽聽你說的以前到底是怎樣的以前。
盡管對于只是普通人的奈特到底能否承受得了那房間仍然存疑,但如果他真的能撐下來,兩個人怎么也比一個人要來得好。
如此想到,羽無也就不對他的行動表示什么。
達到共識后,兩人又深呼吸了一口,重新戴上面罩,再三接近閘門;這次他們也不再浪費時間,鼓起勇氣一口氣打開了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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