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嗎。
勉強…尚有一息。
而要論治療重傷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注射那種綠色藥劑,因此同時注射過后,奈特和晨凜都像死尸一般地躺了在地上,衣服都被汗水所浸濕,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替兩人注射的羽無見他們還有力氣說話,便像是確認兩人沒有大礙般點了點頭,開始包扎起自己的傷口。
[辛苦了呢,晨凜~這次也是九死一生吶,我的心臟都快要被嚇出來了,真是希望晨凜你下次行動能再多顧慮一下自己的安全吶。]
米蕾婭輕輕一躍,飄到晨凜的上方,雙手輕撫著他的臉龐,似是松了一口氣,又帶有些許抱怨的意味在。
無可反駁的少年只能露出一絲苦笑,讓幽浮少女擔心并非他的本意,只是情況實在并非他所能控制,他只能向米蕾婭保證下次會更加慬慎考慮才行動。
抱歉吶…這次確實是大意了,手臂才會變成這樣,只是…
又休息了好一會兒后,灰發少年才喘著大氣,以沒受傷的那邊手撐起身體坐了起來,瞄向了仍然倒在地上的奈特。
你們究竟是在哪兒惹上了那么一個怪物的她有心的話可是能直接殺了我們所有人,結果還是花了剩下的子彈才幸運地成功逃走了,這代價可不少。
事到如者怪責兩人也是無今再抱怨或補于事,誰都不想發生這種事情,既然事件都已經結束了,晨凜也只是想知道個始末。
這說來話長了…首先從我們分開了說起吧。
奈特閉上了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后,開始徐徐回想起來從和晨凜分開,在廢店中避雨,到進入下水道,又遇到貝小米,發現艾樂的基地,又逃到了博物館為止。
即使是現在,談論起那間無間地獄般的房間,奈特還是感到一陣心有余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何一個小孩會有如此的興趣和能力。
就算是只聆聽他的口頭描述,晨凜也感到不寒而慄,米蕾婭更是聽到一半已怕得掩住了耳朵,不敢再聽下去。
還有這么可怕的家伙存在嗎…果然這次是走了大運才能從她手上逃脫啊。
對,那家伙…
說起艾樂,奈特又想起了,在劈開了他的衣服時看到的軀體;有著分解他人,收藏尸塊的興趣,男扮女裝…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會造就出這樣的性格。
奈特根本連想象也無法想象,或許艾樂所處的,根本是和自己不同的世界。
搖了搖頭,理順了一下腦海中的思緒后,他又向晨凜詢問了他那邊的故事。
也是,我在和你們分開后,去到了一間洋式大宅,然后…
說到一半,灰發少年突然沉默下來,奈特和羽無都向他投以疑惑的視線,安靜地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在思量了好一陣子后,晨凜依然是略帶猶豫,深呼吸了一口,視線飄忽地接著剛才的話題。
…這只是我的推斷,暫時還沒有確實的證據,所以你們冷靜點聽我說下去…我在那洋宅的地下室中,發現了一段紀錄…
少年緩緩地敘述起來,關于那名喚作司空桐的少女,和游千謠的青年,兩人于這個世界生存,掙扎,然后死去的故事。
紀錄去到桐和千謠發生了爭吵后便中斷了,大概少女在紀錄下最后一段后便追上了他的腳步吧,所以也沒有證明,說明博物館前的植物型魂獸就是桐,畢竟她并沒把地點也寫下來。
依您這么說…那些魂獸,其實全都是由人類變成的
冷靜一點,所以我只是說猜測而已,說不定還有其他可能性…
別騙你自己了,你早就認定了那魂獸就是那個女生了吧所以那個時候你才會說了那么奇怪的話,它就是留下紀錄的那個女生。
奈特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少年的話,他甚至不覺得晨凜是想欺騙他人,少年的語氣和目光已經出賣了他。
晨凜想欺騙的,只不過是自己而已。
這確實是個很可怕的事實,只是根據紀錄推斷,怪物化至少會在半年之后,而且不同人產生異變的速度也不同。最合理的猜測是和污染度有關系,只要小心控制,亦不算是很嚴重的威脅。
她說得沒錯,與其考慮那么久以后才會發生的事,不如先想想現在該怎么繼續生存下去,比起變成怪物,明天突然就被殺死的可能性還更高不是嗎
出乎灰發少年的意料,兩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冷靜許多,并沒因此而陷入恐慌。
仔細想想,奈特的話也沒有錯,既然那是半年以后才會發生的事,那在一個多月內已經歷了三次生死危機的他們,更應該思考怎么才能繼續活下去。
只是,無法忽視的是,就算再怎么掙扎,若非死在他人手上,便是看著自身化為怪物,確實是一個令人感到絕望的困局。
無法用到那時總會有辦法這么一句就帶過去,可現在似乎除了這么逃避現實外也沒有更有效的辦法了。
比起因為沮喪而什么也不做,不如在有限的時間內尋找這個世界的線索,思考有沒有解決辦法,這確實是更有意義…好像,這并不是我們能擔心的事呢。
晨凜也只能自嘲般地嘆了一口氣,既然已經是自力無法影響的事,擔心也是多余的。
不過既然提起了,眾人便順道確認了一下自己的污染度,或許是因為和花型魂獸的戰斗,包括愛姬在內,全部人的污染度都有一定程度的上升。
污染度…c嗎,最好將污染度a設定為魂獸化的臨界點吧。
同意,話說回來,除了這件事外,那份紀錄里面還留下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進入伊甸的方法,休息完后我們便前往伊甸吧。
…!這樣啊,終于要進到里面了嗎…
奈特只有一瞬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不過很快又回復冷靜,沉默了下來。
眾人也很清楚,他們這一支隊伍,在到達伊甸之后便會解散,雖然說當初認為這是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直到剛才,他們才真正感受到對方作為同伴的感覺。
盡管并非像是漫畫那樣,能成為可以為對方出生入死的伙伴,可在危難時有人能來拯救自己,就像奈特所說的,那種感覺也不賴。
事到如今可能實在是有點天真,不過大概這種感覺就是不舍了吧。
[只要還活著,肯定會在哪兒再次相見的吧。]
嗯,說得也是…所以,在進去之前,就先再休息一下吧。
語畢,灰發少年再次躺了在地上,奈特也不再說什么,看了一眼坐在身邊依然木無表情的愛姬,放心地閉上了眼小寢起來。
羽無的肩膀也受了傷,不過在經過包扎后已無大礙,現在則是在研究著艾樂留下的那些黑色釘子,不知打算拿它們做什么。
雖然和平常沒有什么分別,但或許是終于是有了作為伙伴的意識,少年感覺身心都比以前更能放松下來。
終于也來到這里了,接下來只要進到伊甸…只是,直到現在才想好像是有點遲…
米蕾婭,去到伊甸后…我們要做什么
用只有呆在身邊的米蕾婭才聽到的音量,晨凜突然提出了這么一個問題,讓幽浮少女愣了一愣。
[要做什么…晨凜不是說過,要調查有關這個世界的事情嗎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雖然也是沒錯,不過這只是應該做的事,可是難得像現在這樣放松下來,讓我想到,我好像沒有必須努力掙扎求存,也想去完成的事呢。
[…晨凜]
幽浮少女擔憂地伏在了他身上,不知為何,在少年說出這樣的話的那一剎那,少女感覺他比起自己還要虛無飄渺。
察覺到自己說出了不妥的話,晨凜慌忙以沒受傷的那邊手輕撫米蕾婭的長發,以讓她安下心來。
我當然沒有要尋死的意思,只是突然這么想到而已,不要太在意。
可米蕾婭的表情并沒有因此而放松下來,她依偎在少年的懷中,耳朵中隱約能聽見他胸口中那確實的心跳聲,熟悉的體溫總是讓她感到依依不舍。
在稍為猶豫了一會后,少女才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感受,而這本來是不該告訴晨凜的。
[雖然這么說有點不妥…可是,即使在原來的世界,偶爾我也會感覺你沒有想要去做的事,就像只是隨波逐流地…啊!我不是在怪責晨凜你…!]
不…我明白的,你不用道歉,因為說來好像也是那樣,我根本就沒有什么愿望,也就是沒有活下去的動力吧,如果不是有米蕾婭你,我大概早就選擇結束這人生了。
聽到米蕾婭這么評價自己,少年除了苦笑,也只有更多的苦笑,他無法去反駁,自己只是一直沒有意識到而已。
一直以來,自己所希望的,就是米蕾婭所希望的,詐看之下好像是很美好,但實際上他只是不斷地為了滿足她而行動。
確實從中他也能獲得幸福,可除去這些后,少年連一件為了自己而做的事也沒有過。
[…就真的,一件想做的事也沒有嗎]
看著這樣的晨凜,米蕾婭感到十分的痛心和擔憂,如果晨凜死了,她肯定會馬上跟著一起上路,相對地,若果她自己哪天突然消失了,她希望晨凜也能夠快樂地生活下去。
可是以少年這樣的思想,少女不難想象一旦她消失了,少年的生存意義也一并消失了的樣子。
也不是…沒有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向那群把我的人生弄得一塌糊涂的家伙報復,不過已經不可能了吧。
[…!]
幽浮少女臉上閃過了一絲懼色,不過因為她仍伏在晨凜身上,所以他并沒有察覺到。
[總有一天,晨凜你也會找到自己想做的事的。]
是啊,希望如此吧…抱歉,我有點累了,就讓我也睡一會吧…
[嗯…晚安,晨凜,祝愿你能于美夢之中安穩入睡。]
米蕾婭在空中輕靈地翻了個身,輕輕地以額頭碰了一下少年的額頭,為他許下美好的祝愿后,便漸漸將身影隱沒于空氣之中。
要說對不起的是我…對不起,晨凜,只有這件事,我無法希望你能做到…原諒我。
在消失前的一刻,幽浮少女將目光移向了坐在樓梯口幫忙把風的羽無。
從她在山丘上研究所中的反應來看,她大概也已經知道晨凜是誰了吧,只是看來她并沒有要說出來的意思。
這樣就好…只要不再提起的話,晨凜也就不會知道…
懷著與少年相反的期愿,不安的米蕾婭消去了身影,樓梯間中也只余下一陣又一陣安穩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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