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全盤崩析
這就是…我的云母嗎
看著眼前和之前相比煥然一新,像是重獲新生一樣的白色槍枝,羽無心中霎時間冒出了一股難以喻的感覺。
和以往相比,槍枝變得更加地長而幼,并且加裝了彈匣,不再像以往一樣是單發(fā)式的,而外觀上最為顯眼的變化,當(dāng)論一道由扳機(jī)直延至槍口的藍(lán)色長痕。
這就是以羽無大人你收集回來的數(shù)據(jù)作基本,加以改良的全新型云母,不單外觀上更改為更適合你的設(shè)計,內(nèi)部也有了不少進(jìn)化,比如說加強(qiáng)了遠(yuǎn)程射擊時子彈的穩(wěn)定性,以及在不提高反作用力的前提加強(qiáng)了一點威力,另外這設(shè)計也方便了羽無大人直接瞄準(zhǔn)…
云母制造所的所長,總是隱約散發(fā)出慵懶氣息的那名管理者,此刻卻是一反常態(tài)地說個不停,不斷在夸耀自己的作品有多么完美。
雖然略嫌咶噪,不過他說的都是事實,只靠看的,藍(lán)發(fā)少女也能知道,這把槍已然是脫胎換骨。
呼,說了那么多,還是得由羽無大人你之后親自試一下才行,現(xiàn)在這把槍已經(jīng)是完全的失敗作了,那么也應(yīng)該給它個新的名字…‘狙射式
.色染’,你看如何
狙射式,色染…
少女僅是口中喃喃重復(fù)了一次自己搭擋的名字,她清楚這個名字的意思,那道藍(lán)色的紋理,就是染于純白槍械上的一抹色彩,同時亦意味著這已是自己專屬云母,染上了自己的顏色。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色染,它重量和以前相差無幾,只是因為形狀不同了,她總覺得抱起來的觸感有點差異。
這之后就要繼續(xù)和你一起了…
…啊,非常感謝您的幫助,因為您的努力,它才能…
羽無有點著迷地?fù)嶂鴳阎械陌咨珮屩?呆了一會后才想起自己還在和管理者通話中,頓時有點慌張地朝他點頭道謝。
對方只是隨意地擺擺手,又回復(fù)到原來那副懶散的模樣,癱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穿著西裝時該有的姿態(tài)。
沒什么,雖然確實是因為造這玩意而通宵了兩晚,不過這也是我自己的興趣以及工作,沒有必要向我道謝,呼哈~~
說著,盡管看不見他的表情,可還是能明顯聽到他打了一聲哈久,才繼續(xù)說了下去
說來倒應(yīng)該我感謝羽無大人你才對,因為你,我才能放開手來制造這么有趣的東西,剛好我的手下也給你的同伴制造了些不錯的東西,你們這伙人還真是有意思啊。
我的伙伴…
少女稍微思考了一下,對方所指的大概是晨凜,這時他大概正在另一個房間中,一樣在檢視著自己專屬的云母。
一想起他,羽無的臉上就染上一抹陰霾,整夜她只要想起少年,就會像窒息一樣痛苦,心臟彷佛被緊緊握住,令她無法入睡,濃濃的黑眼圈正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病是治好了,但羽無卻更感壓抑,精神都快要被自責(zé)所壓跨,就連今早和晨凜一起前來云母制造所,她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總之,希望這把槍能幫到羽無大人你吧,不管是在殺敵方面,還是在心理的依賴方面。
…!
管理者就像是看穿了羽無的心思一樣,不知從什么地拿出了一個魔方,無視了訝異地看著他的羽無,徑自把玩了起來。
羽無大人你要知道,你是特別的,在來到這里的眾多人中,能對我們沒有敵意的人,就只有你一個而已,這是極為難得的事情。
所以,盡管我不知道你的煩惱是什么,但我還是衷心祝福你能順利解決你的煩惱,就像這玩意一樣。
語畢,他已經(jīng)完成了手中的魔方,并將它置于鏡頭的面前,令白色的九個方格擋住了屏幕的大部。
只要按照正確的順序,再難的問題都能得到完美的解答,只希望羽無大人你能選擇正確的順序,而不要像我們那樣,如果當(dāng)初我們選擇另外一條道路的話…
縱然被面具所遮擋,羽無還是能感覺到,在那空洞的兩孔之中,他的目光是如此地深邃,注視著的彷佛并非眼前的屏幕,而是久遠(yuǎn)的過去,或遙遙的未來。
哈…似乎說得有點太多了,最后再讓我給羽無大人你一句忠告如何
…請。
少女能感受到,對方的語氣中滲雜著久經(jīng)歲月的無奈,她曾在哪里聽過,就和在伊甸外圍時遇上的那三人中的頭領(lǐng)很相似,不過要更為地深沉。
西裝畢挺,又帶著詭異面具的這身姿,實在讓人難以會令人想到他背后會藏著什么滄桑過去。
微微嘆了一口氣后,對方才再次拿起鏡頭前的魔方,將它回復(fù)到亂七八糟的樣子
假如已經(jīng)走上了錯誤的道路,能決定是否該繼續(xù)走下去的,只有羽無大人你自己而已,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情況,都不要放棄思考。
不要放棄思考…
那么,就這樣別過吧,我也得去補(bǔ)補(bǔ)眠了…有緣再見吧,羽無大人。
最后又搖頭晃腦著向羽無揮手道別后,管理者才關(guān)掉了鏡頭,讓少女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釋懷。
不清楚對方的性別,也不知道他的年齡,無法得知他的一切信息,即使如此,在僅僅兩次的對話,那名管理者竟能讓羽無感到一陣淡淡的親切。
藍(lán)發(fā)少女不知道對方…又或者該說是這座城市的管理者們究竟經(jīng)歷過些什么,大概都是一些痛苦得不想再提起的事情吧。
那他們到底有什么目的,又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情,把像自己一樣的少年少女喚來到這個世界羽無實在無法去猜想。
不要…放棄思考。
她又重復(fù)了一遍那名管理者給出的忠告,抱著白色槍械的雙臂的力度亦稍微增加了。
就算這么說,可不管我怎么思考…還是…
懷中的槍枝---色染的歸來,總算是讓少女多了一份塌實,只是無助感卻要遠(yuǎn)遠(yuǎn)勝過色染所能給予的安心感。
少女不擅長思考,更準(zhǔn)確地說,她不喜歡思考。
因為…我思考后作出的行動,肯定都是錯誤的…
心中郁悶不散,讓她眉頭皺得比往常要更深,朝已經(jīng)漆黑一片的屏幕微微躬身表示道謝后,她便邁出沉重的步伐走向出口處。
當(dāng)白色的閘門打開,晨凜已然坐了在大廳長椅上,慢了一拍才反應(yīng)過來羽無的出現(xiàn),似乎剛才是和米蕾婭對話中。
結(jié)束了嗎你的槍…似乎有了點變化呢。
在尷尬地搔了搔臉頰后,少年才略帶猶豫地指著她懷中的槍械說。
自早上開始晨凜就察覺到羽無的不妥,因此剛才他也思量著是否該向她搭話,神情看似混雜著擔(dān)憂與困惑。
…是的,這是進(jìn)行過升級的版本,據(jù)制作者所,性能會比以往上升很多。
…!是…這樣啊。
這是羽無今天第一次作出回應(yīng),灰發(fā)少年不由得閃過一絲訝色,顯得有些許慌張地回答說,卻又不知道該怎么把話題接下去,氣氛一時十分尷尬。
說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待在伊甸了,還真是有點不能想象,我們之前在外面那荒廢的世界渡過了那么多天呢。
…是。
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的不只有晨凜,羽無亦同樣不知道該如何和他對話,所以只能緊抱著懷中的白色槍械,一不發(fā)。
略顯慌亂的晨凜腰間原來掛著砍刀的地方,現(xiàn)在已然是別著一把黑色的直刀,看來那就是他的云母。
希望你真的能像那位管理者所說的,能讓事情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色染…
越發(fā)沒有自信的少女只能向懷中的武器祈禱,雖不知道事情會有什么樣的進(jìn)展,至少它確實能支撐起她已十分脆弱的心靈
唔…!總之,先回到地面上吧時間也差不多了,去補(bǔ)充一下食糧和其他物資,便一起離開伊甸如何
正當(dāng)兩人都不噤一聲,晨凜卻突然往后縮了縮,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后,把話題接了下去,大概又是因為米蕾婭在一旁抱怨吧。
好…的。
就連最基本的對話也要在幽浮少女的幫助下才得以成立,羽無已然不清楚該如何繼續(xù)和晨凜相處下去。
穿過嘈雜的酒吧,不分日夜播放著的刺耳噪音讓藍(lán)發(fā)少女更感煩躁,好不容易步出至小巷,繞回到大街之上,卻連高掛藍(lán)天之上的艷陽也那么地令人目眩。
望向舉起單手遮陰的羽無,晨凜總有種說不出的郁悶感,在浴池那時說的話又一次于他耳邊響起。
不須有任何愿望,不顧作多余的思考,我是被如此教導(dǎo)的。
胸口這陣郁悶是因為對她的同情或是可憐嗎少年自己也不知道,可不能就這么放著少女不管,這點他還是清楚的。
我說,你的身體真的沒有問題了嗎雖然說已經(jīng)吃過藥了,不過也不清楚這樣就會痊愈…沒有大礙吧
是的…您…不用那么關(guān)心我…也沒關(guān)系…
聞晨凜頓時愣在原地,良久才漸漸回過神來;自己也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沒想到現(xiàn)在卻會被她這么說。
那時因為他感覺羽無對自己太好,所以便這么對她說,希望她能和自己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現(xiàn)在卻是輪到自己過于接近對方。
似乎確實是有點過份了,不知不覺中晨凜已是完全將羽無當(dāng)作伙伴,和當(dāng)初相比,這還真是有夠諷刺的。
啊…是這樣…嗎。
只是,現(xiàn)在的晨凜也不能喔的一聲就對此釋然,盡管嘴上是淡淡地應(yīng)了一句,可心中卻仍如石頭擲向湖面,激起陣陣水波。
而飄浮于一旁的米蕾婭只能緊咬著牙,苦惱地看著兩人,完全無法插話,因為現(xiàn)在問題并不在晨凜身上,而是在羽無…又或是在她自身身上。
但不能一直保持沉默,十指互扣著在心中祈禱了一下后,幽浮少女便飄近到晨凜的身邊,正打算開口說些什么,目光卻是捕捉到些什么。
[晨凜,有人在走向這邊,而且…看上去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
灰發(fā)少年循米蕾婭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看上去十分狼狽而落魄的男生正往這邊走來,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破破爛爛,渾身都是傷口,連走路也必須靠手中已經(jīng)崩刃的長戟支撐。
他是…之前在外面遇到過的…
隨著那人漸漸走近,晨凜總算是認(rèn)出,那人正是在他剛到達(dá)伊甸外圍不久,遇上的那三個人之中的首領(lǐng)人物。
實際交戰(zhàn)過,晨凜清楚那三人實力不俗,只是看他現(xiàn)在這副凄慘的模樣,他同伴的另外兩人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這也是常發(fā)生的事情吧,只是不知道他是拋棄了同伴,還是在同伴犧牲下才得以生存下來,不過也沒什么分別就是。
…夠…我…不要…
持戟少年口中似乎在喃喃說著些什么,礙于距離原因,晨凜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不過亦能米蕾婭說的,感覺到那人有點不妥。
而感覺化為確信的一剎,則是兩人視線對上了的瞬間,那人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兇光,隨即竟揮起長戟襲向兩人。
沒想到竟然有人會在伊甸中動用武力,灰發(fā)少年慢了一拍才反應(yīng)過來,拔出腰間的直刀,想擋下高速砍向自己的長戟。
意外地強(qiáng)力的一擊,讓還沒來得及完全招架的晨凜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好不容易才穩(wěn)過平衡,沒有摔倒。
盡管如此,并不是不能在下一擊到來前擺好架勢的程度,少年僅僅是咬了咬牙關(guān),便作好迎接緊接下來的猛攻。
然而對方的目標(biāo)卻并非已經(jīng)做好臨戰(zhàn)準(zhǔn)備的晨凜,而是彷佛對突然而來的襲擊毫無反應(yīng),仍呆在原地的羽無。
不要過來!給我放下武器!
不知道該說是瘋狂還是理智,對方果斷地放棄了手中的長戟,在摔開少女手中的槍械同時,鎖住了她雙手,并拔出短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嘁…!知道了…
無奈,晨凜只得乖乖從放下手中的刀刃,干瞪著被挾持住的羽無著急,卻是什么也做不了。
[這該怎么辦…!對了!那孩子不是還藏有一把小刀嗎那次也一樣…!]
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的還有米蕾婭,心臟都快要跳出來的她只能緊緊揪著裙擺以抒緩情緒,又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在剛遇上羽無時也曾發(fā)生過類似的情況。
那時藍(lán)發(fā)少女一樣是被人以刀刃架在頸上,不過她單靠自己就成功掙脫了對方的挾持,這次自然也能夠…
不行…和那次不同,你看她的眼睛。
[眼睛…]
晨凜臉上的苦澀卻沒半點消散,那次羽無的雙眸中沒有半點要放棄的意思,可現(xiàn)在她卻完全不打算反抗,甚至不敢和晨凜正面對視。
倒不如說與那時正好相反,現(xiàn)在的羽無就似是即使被殺了也沒有所謂一樣。
[那孩子…難道不打算反抗嗎…!]
不知道,不過既然對方并不是馬上殺掉她,而是像這樣作為人質(zhì),那至少說明他有什么目的,姑且先聽一下他打算說什么吧…
就算被幽浮少女追問,少年亦無法給出回答,只能咬緊牙關(guān),將視線放到了羽無身后的少年,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動。
看見晨凜真的放下刀刃,那人發(fā)出了瘋癲的笑聲,有如在嘲笑著他的行動一樣,快要被瀏海掩蓋掉的瞳孔中散發(fā)著一陣瘋狂。
哼哈哈哈…!!真是聽話啊,明明只要不管她的生死就行了…你還真是有夠重視她啊,怎么,是伙伴關(guān)系,還是情侶關(guān)系啊
…你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