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即便蕭璟說了是要云喬做婢女,嬤嬤卻也覺得這事對云喬而并非壞事。
本就寵愛,朝夕相處之下,怕是恩寵更甚,來日再生個一兒半女,還愁沒有名分嗎。
可云喬聽著嬤嬤的話,面色卻沒什么喜悅。
嬤嬤打量云喬臉色,便知這姑娘還是沒有想開。
心下輕嘆了聲,待婢女給云喬梳洗完了,瞧著梳洗上妝后,明艷動人的云喬,才道:
“這女人家啊,生得絕色,是福也是禍,用得好了是福氣,用不好可就是禍?zhǔn)铝恕9媚锇。脤W(xué)著識時務(wù)。
普天之下,再沒有比皇家,更富貴的地方了。
咱們殿下,又生得一副好相貌。
東宮如今只留了姑娘你一個在跟前伺候,可見,殿下著實喜愛姑娘呢。
姑娘安心伺候殿下,趁著年歲輕恩寵盛,再給殿下生個小主子,您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嬤嬤話里話外勸著云喬,也是希望,今日的話,便是云喬來日恢復(fù)記憶,也能聽進去幾分。
她是想著,即便殿下如今因著云喬這張臉寵愛云喬,即便云喬只是以色侍人的姬妾,可只要抓住時機,生下個孩子來,便是往后色衰愛弛,也一輩子享不盡榮華富貴。
更何況,如今殿下尚未娶妻,若真能先一步生下殿下長子,來日,說不準(zhǔn),真有滔天富貴呢。
嬤嬤想的倒是長遠。
云喬聽著嬤嬤的話,卻微微發(fā)愣,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呢喃了句:“喜愛?是嗎?”
喜愛,這樣的字眼。
多指物,而非人。
喜愛身邊的瓷瓶玉器,喜愛園里盛開的花枝。
亦或者,喜愛一個,在大人面前,毫無自主能力的稚齡幼童。
可是,若真是夫妻,或是彼此平等的情人之間,哪里能用喜愛一詞呢。
不是鐘情,不是傾心,只是喜愛,只是喜愛而已。
情欲的放縱,美色的沉淪,說到底,有幾分是真心的鐘情呢?
這事,嬤嬤明白,旁人,也明白。
可除了云喬自個兒,怕是這東宮里所有人,都覺得,能得太子殿下的喜愛,能借美色得寵,做一個東宮里,供蕭璟取樂的姬妾亦或婢女,就已是云喬,潑天的福分。
云喬聽著嬤嬤的話,抿了抿唇,心里說不清的不舒服。
自己也不明白緣由
她晃了晃腦袋,撫過心口,強對著嬤嬤笑了笑。
柔聲道:“嬤嬤說什么呢,我不過暫居此地罷了,日后總要離開此地,回我該去的地方去的,哪里能在此久待
她話音輕柔,并未有半點急躁動怒的意思,也沒有因為嬤嬤的話,表露什么不滿,好似只是在陳述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嬤嬤聞心下輕嘆,同云喬道:“姑娘生得這樣美,合該是養(yǎng)在深宮里的,如何能在外頭漂泊?”
云喬抿唇未語,自己也瞧著銅鏡中的人兒。
鏡子里的人,穿著件尋常寢衣,發(fā)髻梳得也簡單極了,頭上半點珠翠也無,卻仍是一副艷麗灼灼的模樣。
她知道自己生的美,一直都知道。
云喬瞧著鏡子里的自己,莫名想起出嫁前,母親的話。
修成玉顏色,賣得好價錢。
若是依著母親的話,賣進皇家,賣給太子爺,怕是最好的價錢了吧,今時今日,或許,也是她這具身子,這副容貌,最值錢的時候。
她知道自己生得美,卻更知道,正是因為這份美色,才讓她一直以來被當(dāng)做貨物般販賣。
嫁進沈家是這樣被父母賣了,如果蕭璟所屬實,她結(jié)發(fā)的夫君沈硯,便也是這樣賣了她。
嬤嬤口口聲聲說蕭璟喜愛她,可是,那是什么樣的喜愛呢?
或許正如方才在凈室里,聽到的婢女所。
以色侍人的……玩意兒。
僅此而已。
若是他真心喜歡她,怎么……怎么會那樣羞辱她,無非就是將她當(dāng)做玩物,才會這樣對她。
傻姑娘啊,男人和女人對情愛與欲念的看法從不一樣。
那些事,
之于你而,是羞辱和玩弄,是被他逼著迫著,做不情愿的事,是一次次快要流干的眼淚和委屈。
之于他而,卻是放縱是沉淪,是借著你失憶的機會,求一段你此前,從不肯迎合他的荒唐。
如果當(dāng)真只是玩意兒,
何必事后哄你,何必一次次逗哭你還要給你抹淚。
何必屈膝折腰,卑躬屈膝的討好,盼你在情欲上同樣暢快。
只是這些道理,如今的云喬,還不明白。
云喬低垂眼簾,手指扣弄著妝臺上的妝盒匣子。
好久也未曾語。
殿門外,卻突地響起了一陣動靜。
緊跟著,是個神情端肅,瞧著就很是嚴苛的老嬤嬤,踏了進來。
那一直伺候云喬的嬤嬤,一見來人,當(dāng)即變了臉色。
忙就迎了上去。
“哎呦,哪陣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您不在皇后娘娘宮里歇著,怎么突然來了東宮,是來見太子的嗎?太子如今人不在東宮里呢
這老嬤嬤年歲不小,是皇后娘娘的奶嬤嬤,地位極高。
伺候云喬的嬤嬤雖也是從皇后宮里出來的,見了這老嬤嬤還是恭恭敬敬點頭哈腰地前去迎人。
那老嬤嬤進了寢殿,打量了一遭,目光落在妝臺前的云喬身上。
伺候云喬的嬤嬤頭皮一緊,意識到這老嬤嬤是來尋云喬的。
便聽得了那老嬤嬤沉著嗓音開口。
“這位就是云姑娘吧?我家娘娘有請。勞您同老奴,去一趟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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