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在夜雨朦朧中離開李園。
那李家宅院里,閣樓上的李呈坐在輪椅上,望著蕭璟離去。
李二公子急匆匆趕回,快步上了二樓。
垂首稟告道:“依您吩咐,讓那妓子在假山中勾著沈硯風流,果不其然,那位貴人,聽到沈硯喚了聲‘云娘’便動了怒火,親自進了假山對沈硯動了手,方才那貴人的手下也轉告了咱們的人,要把沈硯逼上絕路典妻賣女,事成之后,再取沈硯性命,也提了,沈硯有妻女在姑蘇城中
輪椅上的人笑眼陰翳,喉間溢出低低笑音。
撫掌拍手道:“好,真是功夫不負苦心人,昔日選了那么多肖似明寧的女人,沒趕得上送到他身邊,他便對那沈家少夫人動了心思,還以為明寧歸京后,從前養(yǎng)的棋悉數(shù)廢了,沒成想,他竟親自南下尋人。今日這一遭試探,也算是看出他蕭璟的軟肋,著實沒想到,那打小就冷血的主兒,連少時青梅都能送去和親,如今卻因著個人婦輕易失了理智,給了本王籌謀算計的好機會
他自稱本王,臉色陰翳可怖,全無舊日李家公子的溫雅。
下頭跪著的李二公子叩首聽著,恭敬應和道:“王爺說的是
卻不敢抬頭看這一張,原本該屬于他死去嫡長兄的臉。
李呈數(shù)月前身死,而今,頂著他的臉,活在世上的,是昔日被蕭璟和李呈聯(lián)手斷了腿的齊王。
靜謐的內室里,突然響起一陣瓷杯碎裂的聲音。
齊王面色平靜,那李二公子卻下意識看向了屏風后頭。
屏風后,是纏綿病榻的李少夫人。
碎瓷聲猶在耳畔,那位少夫人聲音帶著悲憤,怒聲道:“你兄長待你不薄,而今他尸骨未寒,你就這樣為虎作倀嗎?”
齊王視線冷冷掃向那李二公子,李二公子不敢多話,慌忙低首。
眼見那李二公子恭敬順從,齊王才啟唇吩咐道:“照著之前告訴你的辦,逼沈硯賣妻典女,不過,留下沈硯的命,日后,他還有用處
蕭璟這樣在意那女人,即便明知她出逃不貞,也要親自尋回,甚至至今不曾動武威逼那女子,反倒想借旁的手段,逼那女子對沈硯這個前夫徹底絕情死心,可見蕭璟待那女子,的確是動了真心的。
既然蕭璟想要沈硯死,那他就偏要留下沈硯的命。
屆時,說不準還能借沈硯亦或是那女人的孩子做一枚棋,成為捅向蕭璟的一把刀。
他如此想著,目光不自覺越過內室的屏風,看向屏風內臥病在床的人影。
或許世間女子都是如此,萬般在意自己頭一遭嫁的夫君。
此刻屏風后的女子,不就是這樣嗎。
他殺了她夫君,她便恨不得殺了他。
想來蕭璟中意的那女子,也當如此。
齊王生性自負,狠狠栽了一遭后,而今仍是如此。
……
那李家二公子,領了齊王的吩咐,親自帶人去把沈硯放了。
談懇切,道是有位貴客認錯了人,一場誤會而已。
沈硯眼下又不是知府的公子,不過一介罪民,好不容易攀上姑蘇皇商李家,自然不會輕易得罪,聽罷也只能暫且忍氣吞聲。
李二公子賠禮道歉后,便引著他去了李家的賭坊。
沈硯拿著李家給的賠銀,原想好生贏上一把,偏生李二公子卻一直守在他身側,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賭桌,每逢沈硯想要出千時,李二公子的視線,就落在了他手上。
逼得沈硯無法,只得照實去賭,未曾尋得出千的機會。
幾局下去,他有贏有輸,到后來,已賭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