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貝貝的擔憂不以為意,靠在椅背上,閉著眼說:“有證據也沒用。”
貝貝一愣,松開按住撥號鍵的手指,問:“這是什么說法?”
我說:“你跟幺姐時間長,應該了解她什么性格。”
貝貝若有所思的點頭。
幺姐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爽朗大氣,手段了得,八面玲瓏,極重信譽,講義氣……
靠著這些特性,在這江湖里,以女子之身,闖出偌大的名頭。
坐鎮雜貨鋪,八面來風。
這樣的女人,警覺性很高。
同樣的,她會有超越常人的自信。
尤其是在武陵,她的大本營。
現在有人打電話告訴她說,黃明昊想設局坑你,她會放在心上,但絕不會草木皆兵,馬上相信。
哪怕告訴她這事兒的人是我。
因為她本事大,能耐足。
就像當初宴請黃明昊后,她跟我說的話一樣。
明面上,她會因為黃家,給黃明昊面子。實際上,黃明昊在她眼里啥都不是。
如此心態,她又怎么會信,黃明昊敢坑她?
但這通電話,必須打。
幺姐信不信是一回事。
我既然知道了,說不說又是另一回事。
貝貝撥通電話,遞給了我。
幺姐凝聲問:“怎么了,貝貝,碰上麻煩了?貝勒兄弟沒事兒吧?”
我開口說:“姐,是我。”
“兄弟?”
幺姐一愣,繼而調侃道:“你倆這是什么玩法?拿我給你們助興呢?”
我敏銳的聽出她那邊轟鳴的噪音,問:“你在車上?”
幺姐說:“是啊,去接那批貨。”
我沒廢話,說:“幺姐,那批貨有問題。”
電話里驟然沉默。
過了十幾秒,幺姐才重新開口:“兄弟,別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那批貨在黑碼頭,存貨的地方,是北典苑的黑倉庫,是也不是?”
幺姐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沉聲說:“巧合。替黃明昊存貨的,是北典苑的李虎,那孫子和我有仇,暗地里投靠了黃明昊。他想借這次機會將我弄死,反而讓我識破了這件事。存貨的黑倉庫,我已經進去過,貨我也檢查過,我不會騙你。”
電話那頭,幺姐的呼吸變得粗重,又被強行壓下。
“兄弟……”
她才開口,我打斷道:“那批貨里有那些物件,姐你清楚嗎?”
幺姐聲音喃喃:“清楚,黃明昊給過我那朋友貨單,我那朋友給我瞧過一眼。”
“明萬歷十五年的山水人物青花紋梅瓶,宋代哥窯燒制的冰裂紋葵口盤,漢代琥珀有翼蹲獸……”一件件東西被我報出。
我問:“是這些嗎?”
幺姐不語,答案很明顯。
我勸她說:“姐,這批貨,絕對不能接!只要入了你的手,你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你要是信我,現在就掉頭回去。”
幺姐再次沉默。
良久,她苦笑著說:“兄弟,不是姐不信你。可按照江湖規矩,約定時間不接貨,出了事兒,我得全當!”
“賠錢道歉無所謂,可我這些年來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名聲,可就全砸了。你也知道,姐開的雜貨鋪,講究一個八面來風。砸了名聲,等于堵了風口,姐今后別想在這地界混了。”
這次輪到我沉默了。
行走江湖,講究一個“信”字。
勸說的話,說得輕松,終究是事情沒落到自己頭上。
換做我,我也不可能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