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神色微變,沒敢說話。
沈延慶一直關注著她面色,見狀笑了聲,又道:“你且放心,爹既然知曉了,必定替你主持公道,方才那柳姨娘也被打了板子,你娘年紀大了糊涂,你莫要與她計較,往后啊,家中的中饋,爹做主讓你來管著。”
云喬聽罷忙跪了下來,口中道:“兒媳不敢,都是兒媳的錯,給爹添了麻煩,若是那參奏影響爹的升遷仕途,兒媳才是罪該萬死。”
沈延慶再是面色和緩,云喬卻也知道,這是揚州城的知府。
何況,他口中說什么不知她在家中受委屈,實則不過是早就知曉卻懶得管事罷了。
云喬身在沈府,自然不能得罪他,只撿著他愛聽的話說。
沈延慶聽罷,瞧著跪在下頭的云喬,緩聲道:“你是沈家婦,同咱們沈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爹爹已經提點過你夫君,往后,他必定不敢在外面人面前對你胡來,若是私底下,同他有什么不睦,只管來尋爹替你做主,萬萬不能將家丑外揚啊?!?
沈延慶話落,云喬咬唇頷首應下。
“是,兒媳明白。”
沈延慶聞滿意的捋了捋胡須,這才伸手扶起云喬。
“明白就好,中饋就交你管著,讓你母親在旁帶你學著,你是家中的嫡子媳婦,往后總要擔起掌家的活。外頭那姨娘是個娼門出事的,你知書達理,自是同她不一樣,少與她計較,有個什么沖突,尋你娘做主。”
話落,便讓云喬先行回去。
云喬提著心松了下來,微微頷首同內室中人告退,方才提裙離開。
外頭柳姨娘的二十板子還未打完,趴在長凳上,瞧見云喬好端端的從內室出來,恨得雙眸血紅,瞧著像是要咬下云喬一口肉來。
跟著云喬的小丫鬟掃了眼柳姨娘,哼了聲道:“真是天道好輪回?!?
板子將柳姨娘打得裙衫破爛,白花花的臀肉摻著血在陽光底下照著,分外刺眼,云喬蹙眉看了眼,忙拉過小丫鬟快步離開。
一路疾步回到自己院中,小丫鬟想起那柳姨娘被打的樣子,拍手稱快。
“真是老天開眼,總算是懲治了柳姨娘,看她以后還敢不敢欺負咱們!也不枉費我成日燒香拜佛盼著那柳姨娘和夫人遭報應。”
云喬抿唇未語,坐在凳子上給自己倒了盞茶水。
哪里是蒼天有眼,又哪里是神佛幫忙。
無非是,有人看不過眼,伸手幫了她一把罷了。
云喬低眸飲盡茶水,思量了番,吩咐小丫鬟:“去膳房備一份點心?!?
今日柳姨娘吃癟沈老爺管事替她出頭,無非是因著他那封參奏,她自然,得謝一謝他。
……
午后時分,陽光正盛。
蕭璟剛理完政事,便收到了沈府的消息。
柳姨娘被打,沈夫人遭教訓,沈硯也被訓斥。
倒是不出蕭璟意料。
這沈延慶,是沈家難得的聰明人,怪不得爬到知府的高位,還在揚州這江南富庶地做了多年的父母官。
他捏了捏略有些疲倦的眉心,淡聲問:“那她呢?現下如何?”
護衛聞如實稟告道:“從沈家主院回去后,就一直呆在院中,無甚動靜,應當是陪著沈家小小姐午歇了。”
蕭璟聞低笑了聲,嗤道:“倒是好沒良心,孤幫了她大忙,也不知來謝孤。”
話落搖頭,未在語,擺手讓下人退下。
午后夏困,屏退下人后,蕭璟便扶額撐在桌案上小憩。
另一邊,云喬哄睡女兒后,命丫鬟嬤嬤盯著,自個兒則換個丫鬟的裝扮,提了食盒悄悄從沈府后門戴著帷帽出去。
她一路小心,進了蕭璟所居的宅院,才揭下帷帽。
下人們認出了她,一路引著她去了蕭璟書房。
“云姑娘來了?這是?”書房外的護衛瞧著云喬手中拎著的食盒問。
云喬笑了笑,柔聲道:“是給你家主子送的點心?!?
護衛聞想起方才主子的話,知曉這應當就是主子等著的謝。
視線望進門里正欲稟告,卻瞧見自己主子正撐著額在桌案上闔眼睡著。
蕭璟這幾日因著私鹽案的事,忙的厲害,如今好不容易合合眼,下人自是不敢貿然打擾。
見狀思量了番道:“實在是不巧,我家主子似是午歇了?!?
云喬聞微愣,倒是沒想到這般不巧。
可她出門一趟不容易,怕是不能一日連來兩趟。
聞便想把點心交給下人。
“那勞您在他醒來后送進去罷?!?
下人知曉主子盼著這位夫人來,怕自個兒將人送走了,主子醒來不悅,卻也不敢貿然吵醒主子,猶豫了番道:“夫人您親自送進去就是?!?
左右是這夫人送進去的,吵醒了主子,想來主子也不會計較。
云喬聞沒多想,點頭應了下來。
她穿著小丫鬟的衣裳推門,瞧見蕭璟扶額在桌案前睡著,便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云喬步伐極輕,怕吵醒了他。
人走到桌案前,動作小心翼翼的放下食盒。
沒曾想,手剛一離開食盒的把手,正欲轉身出去,就被蕭璟拽著手腕拉進懷里。
云喬半坐在他腿上,揭開的帷帽徹底掉在了一旁。
蕭璟仍舊閉著眼,只嗅著懷中人甜膩的味道,就知曉是誰。
“來做什么?”他在她耳畔問。
云喬被他抱著,低聲輕語道:“來給您送謝禮?!?
蕭璟胸膛溢出低笑,手撫著她臉頰:“倒不算沒良心,還知曉謝我,說說看,送的什么?”
云喬低眸瞧著那食盒,輕聲道:“是……是點心?!?
“哦?你自己做的?”
云喬面色窘了下,還是沒有扯謊,如實道:“不……不是,是家中丫鬟做的……”
蕭璟笑意低啞,調笑道:“夫人好沒誠意,我為夫人費心出氣,夫人卻拿下人做的點心應付我,真是好生讓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