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離開府衙,一路往回走,她步履急急,比來衙門報官時,走得還要快些。
帷帽下的臉,微微泛白。
她實在是疑心難消,即便并不能確定是不是蕭璟尋了過來,近日來,也總惴惴難安。
夏日烈陽灼灼,云喬后背被汗水濕透。
她疾步到了家中,緊闔上家門,立刻往婆婆房中去。
那婆婆正同小丫頭一道逗樂,笑語晏晏。
云喬摘了帷帽,到婆婆和女兒跟前,臉色才恢復幾分。
“怎么了這是,出去一趟,臉都白了些。”
婆婆笑問云喬,云喬搖了搖頭,只道無事,并不想讓婆婆也跟著憂心。
但愿只是自己疑神疑鬼。
她心中如此想著,沒把擔憂說出來平白讓婆婆擔憂。
神色勉強恢復幾分后,照常料理家事,好似并未有什么異樣。
外頭盯著云喬等人的人手,自然也沒察覺出云喬的不對勁。
一整日,云喬心里惴惴不安,狀態卻如常。
宅院外盯著她的人,也沒察覺出什么來。
入夜時分,她垂首在燈下低眸做著繡活。
深夜燈燭下,云喬垂首側身,繡著帕子上的花樣,神思卻不自覺飄遠。
她在想這幾日,偶爾能察覺到的,那道視線。
實在是太熟悉了。
實在是太像蕭璟的目光了。
她思緒紛亂,那繡花針不經意就刺在了指尖。
血珠滲出,滴在帕子上。
云喬眉心緊擰,將帕子緊攥在手中,抬眸看向女兒和婆婆,也想起那送她來到江南,就再也沒出現過的陳晉。
她思量了番,低聲問婆婆:“陳晉自我來后,可還同您有過聯絡?”
云喬問話時,面色也泛白,滲出血珠的手指,緊攥住帕子。
婆婆聞如實回道:
“是有聯絡,咱們從前住的鎮子上,有家客棧的店主,時不時會給我送些阿晉的書信,只是前頭有幾個月,書信斷了,不過最近又恢復了,往日約莫是一兩個月一封信這般,聽那店主說,前頭是阿晉事忙,抽不出空來寫家書。”
這前頭數月里正值西北戰事,陳晉人在西北軍中,抽不出時間給婆婆去書信。
云喬聽罷,同婆婆道:“往后若是要聯絡陳晉,您讓我去就是,您腿腳不便,舟車勞頓又要受累。”
她口中如此說的,實則卻是想讓婆婆暫且莫要和陳晉聯系。
若真是蕭璟來了,此刻又不出現,只有一個可能。
他在等陳晉,等陳晉的下落顯出,才會動手。
他找的不僅是她,還有叛主的陳晉。
如果真是蕭璟找過來了,她無論如何,也要把陳晉摘出去,想法子保住他。
若蕭璟真的已在此處得知自己下落,當今之計,只有斷了陳晉和此處的聯絡,拖下去,等蕭璟耐心告罄。
這樣,即便她最后沒能逃脫,起碼,起碼陳晉不會被她再度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