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狂風(fēng)中,一身蓑衣的郎君,
一手撐傘,一手抱著身形單薄的女娘。
那傘柄傾斜,將女娘身子全然罩住,沾不了半分風(fēng)雨。
而穿在郎君身上的蓑衣,卻早已濕透。
蕭璟抱了云喬上馬車,將她妥帖放在車駕內(nèi),尋了件早備好的毛絨毯子蓋上,將人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方才避在一旁,解自己的蓑衣。
動作間,連一滴雨水,都不曾濺到她身上。
馬車在夜雨里,離開這處市井宅院,自江南北上,留下數(shù)道雨夜泥濘路上的車轍子印。
*
姑蘇城李家暗室,埋在血水里的沈硯渾身扎滿銀針,面色痛苦至極。
許久才艱難醒來。
他痛喊出聲,輪椅上的齊王聽到動靜,側(cè)眸看了過去。
“醒了?如此情形竟還能保住一條命來,倒不枉我費心讓人救你。”
齊王聲音淡冷,看向他的眼神,和蕭璟那種居高臨下的傲然,極為相似。
沈硯抖著那斷了一指的手,惴惴不安。
“你是誰?我在哪?是你救了我?”
他惶惶難安,齊王瞧著他,拍了拍輪椅扶手。
淡聲道:“對,我救了你。至于我的身份……那斷了你一指的人,乃是我七弟,本朝太子。”
當(dāng)朝太子,行七。
沈硯當(dāng)即爬起來,頂著一身的銀針,磕頭叩首道:“小的多謝您救命之恩,定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
齊王淡笑了聲,眉眼分外陰翳。
“不,我不需你報恩,只需你同我一道報仇。
你的手,和我的腿,是同一個人廢的。
沈公子,奪妻殺父之仇,斷指廢身之恨,怎能不報呢?
你惶惶如喪家犬,不全賴我那好弟弟所賜嗎?”
這齊王,話音里全是蠱惑,沈硯聽著,自然也輕易被激出恨意,他握著自己斷了一指的手,心底恨意滔天,卻又畏懼蕭璟權(quán)勢。
喃喃道:“可……可他是當(dāng)今天子,我不過一介草民,如何如何能報仇啊……”
齊王聽著他話音,眉心微凌。
嗤笑了聲道:“太子又如何,他只要未登上帝位,就不是這天下的主子,總有法子,能拉他下馬,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云喬,是目前為止,齊王所能看到的,唯一一個,讓蕭璟失了理智的人。
也是蕭璟唯一碰過的女人。
他養(yǎng)了那么多像明寧的美人,一個都沒派上用場。
倒是這莫名闖出來的女子,成功得了蕭璟青眼。
那蕭璟眼里,世上哪個人跟他的江山性命手中權(quán)勢比,怕是不值一提。
可那叫云喬的女子,卻能讓蕭璟搏命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