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寧,這個不久前還要趙琦幫她轉告皇后,說她知錯已改的人,此刻冷眼看著河水湍流。
淡聲道:“地下團聚,不也是團聚嗎?”
云秀琴早年在京中見過她,前些時日求到她跟前,想要她幫她母子團聚,說是可幫她辦事處理掉云喬,只求能把兒子養在身邊。
明寧也有些憂心那位出身高門的云府夫人,另有什么旁的打算瞞著,辦事不夠盡心,想著多個人自然也多就成把握,便笑眼盈盈應下。
而今,事成。
她也履行她的承諾,讓她和她的兒子,團聚。
只不過,是要去陰曹地府團聚了。
馬車繼續前行,夜風里,那生得也算仙子貌的女人,抬手將鬢邊發釵扶了扶,目光平靜中藏著幾絲瘋狂。
車駕在暗夜中駛向一處宅邸,她下了馬車入內,而后便打算自宅邸暗道,悄悄回到蕭璟此前安排她居住的別宮。
那暗道,是明寧的人手自住進別宮后,日日深夜悄悄挖的,可從別宮到達外頭一處無人知曉的私宅。
可此刻的暗道入口,卻站著個不速之客。
和尚一身僧袍,手捻佛珠,靜靜立在夜色中的暗道口。
一眼不錯的望著那下了馬車后被親信婢女擁著的人。
婢女攙著明寧的手微緊,明寧眼皮都沒抬,視那人如空氣,越過他直入暗道。
只途徑他身側時,幽幽道:“表哥歸揚州時,落霞寺暗樓里,該替我再供奉兩盞燈了。”
話音落地,和尚猛地閉眼。
落霞寺暗樓,滿石壁皆懸燈盞。
自這和尚出家后定居落霞寺時起,她殺多少人,他供幾盞燈。
只是他以為,這供燈之事,她應當從不知曉。
和尚閉眼不語,身形卻顫了下。
明寧走遠后,突地頓步,回首時,滿帶惡意的笑了下。
“明寧一雙手,鮮血無數,若真有碧落黃泉,自當是要下地獄的,表哥就是供奉千萬盞佛燈,也贖不盡我手上的殺孽。”
和尚靜默不語,眉眼卻帶著悲天憫人的慈。
明寧見他如此,勾了勾唇道:“今日死的,是一對母子,那孩子不過一兩歲稚童,可我嫌他哭聲太吵,便把他和一并推入河水中了。”
和尚再難維持面上的平靜,抬眼看向明寧。
那一眼,有出家人的慈悲。
也有紅塵俗世未曾盡斷的孽債。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明寧斂了面上神情,開口譏諷道:“景慧法師菩薩心腸,當真是佛子慈悲,見我殺生便這般不忍,可您這般慈悲,當年為何不肯救我呢?”
只一句,逼退了景慧喉間,所有的欲又止。
明寧頓覺無趣,背身疾步進了暗道。
出暗道時,已到別宮她的寢殿。
殿內候著去另一處辦事的手下,見她出來后,低首稟告道:“云長陵的夫人極其警惕,大婚當日起便稱病閉門,如今連臥房都不肯出,她臥房外守著的女婢,都是些會武的婢女,可見是刻意費心尋的,眼下一時尋不到機會下手處理掉她,還請郡主示下。”
明寧聞眉眼泛冷,默了片刻道:“盯緊些,只要她稍有松懈,便立刻動手要了她的命,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下頭人領命應是,便退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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