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個月過去了,想來,人都已經死透了。”
話音不輕不重,卻足夠讓云喬聽得清楚明白。
頭頂的明月清輝落在面色慘白的她身上,沒了血色的臉,似艷鬼般凄艷。
云喬僵立著,整個人像被鐵錘重重砸過骨頭。
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目光呆愣,側首往人聲議論的方向看去。
“嬤嬤,她們在說什么?”
聲音極低,極輕地問。
那雙漂亮的眼睛,空洞又迷惘。
嬤嬤懸著心,暗罵那多嘴的宮女,卻不敢直面答話。
只拉著云喬的手,忙道:“姑娘別聽他們胡說,咱們先回去,今日天晚了,外頭冷,咱們先回去……”
邊說,邊扶著云喬欲走。
可云喬被嬤嬤拉著走了幾步,卻掙開了嬤嬤的手。
她越過遮擋那幾個宮女的叢木,徑直走了過去。
宮女聽到動靜冷不丁見方才議論的人乍然出現在眼前,個個都愣了下。
彼此對視幾眼,紛紛低頭。
“姑……姑娘……”
云喬攥緊掌心,看著她們。
啟唇問:“方才,你們說,誰死了?”
宮女們一時不敢答話,只鵪鶉似的縮著頭。
云喬指甲掐進掌心血肉,紅著眼睛,怒聲凄厲:
“我問你們誰死了!回答我!”
軟面團一般,慣來好伺候的女娘,待下人也一貫寬和。
此時卻隱有幾分雷霆氣勢。
方才說話的宮女被嚇住,更不敢答話。
那幾人中,生得最好的宮女,卻笑了聲,抬眼道:
“方才他們說的,您不是都聽見了嗎,怎么還要來問個結果。”
她是皇后因著蕭璟身邊久無女子,特意挑的人。
原本也最有希望一步登天,偏生被云喬捷足先登,早暗暗嫉恨云喬。
故意說這話刺激云喬,又推了把方才說話的宮女道:
“你告訴姑娘就是,左右姑娘現下伺候了殿下,往后生了皇室血脈,也不會多在意從前在揚州的小雜種和前頭的夫君。
人死了就死了,姑娘攀了高枝,得了天家的富貴,哪還會在意旁的。”
小雜種……
東宮的人,就是這樣看待她的女兒的。
云喬面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嬤嬤心慌不已,忙拉著她勸:“姑娘想開些……”
怎么想開啊。
她怎么能想開呢。
她一忍再忍,只求蕭璟高抬貴手,放過她的孩子。
可他呢,
他早在她入東宮的第一天,就對她的女兒下了殺手。
又在這之后的時日里,冷眼看她討好他。
云喬眼睫顫抖,袖中緊攥的手,也不住地顫。
“他人呢?”
云喬打斷嬤嬤的話,問蕭璟人呢。
嬤嬤壓著心慌,猶豫道:
“這幾日西北軍務緊急,主子人都在前殿的議事廳,今個兒已跟各位朝臣在議事廳談了一日了,晚膳都在議事廳用的……姑娘心疼心疼主子,殿下他這幾日本就忙得抽不出空來……”
說這番話,想著讓云喬心疼蕭璟政務繁忙。
可嬤嬤卻不曾想,她來心疼他,誰又會可憐她的痛呢。
她女兒活生生的一條命,在那些婢女口中,是小雜種不值一提。
在這整日伺候她,甚至曾經親自照料過孩子的嬤嬤眼中,也比不上蕭璟政務半分。
可那是一條命,是她骨中骨,肉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