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海棠,便用過一回這藥。
花娘想到此藥,瞧著云喬,突地問了句:“姑娘可曾有過心上人?”
云喬愣住,低首沒有答話。
有過嗎?
或許有過吧。
揚州城里那假意柔情的郎君,短暫地在她心上停留過。
可是,那不過是一場荒唐大夢,夢醒時分勘破迷局,留不住半分溫情。
所以這一刻的云喬,并不愿意想起自己曾經有過的心上人,也不愿意回答那花娘。
她將那個人,那時的他,壓在心底。
她告訴自己他已經死了。
“或許曾經有吧,可他已經死了。”
花娘想起云喬曾有夫有子,追問:
“姑娘心里的人是你從前的夫君嗎?結發夫妻恩愛多年,牽絆也是難免的。”
云喬咬著唇瓣,無聲搖頭。
不是,不是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沈硯,之于她,只是夫君,不是喜歡的人。
她嫁他時不曾喜歡,結發夫妻多年,并無恩愛。
她沒有喜歡過他,從來都沒有。
也正因為沒有喜歡過,所以她沒有那么恨他。
因為不曾付出情感,因為一直知道,那是個怎樣不堪的人,她從未有一刻喜歡過愛過,當然也就不會多么真切地恨。
可蕭璟不同,她曾經以為,他是光風霽月的郎君,是救她于水火的神明,她真的喜歡過他。
真的,愛過她眼里心里那個溫雅柔情,待她處處愛憐,一次次護著她的郎君。
那些洶涌愛意做不得假,而今刻骨的恨意,也更加銘心。
有愛有情,才有恨意厭憎。
云喬沒有答話,只是搖了搖頭。
花娘見她搖頭否認,納悶地問:
“不是你前頭的夫君,那姑娘你心里的人是誰?未嫁時有緣無分的情郎嗎?”
花娘的問話聲落在云喬耳中。
那個總是笑意文雅,將她護在身后的郎君,在淚珠的光影里閃現又消失。
云喬無法答話,只淚珠如斷了線一般落個不停。
花娘問不出來,也不再多,心下卻有了成算。
她拖著云喬胳膊起身,安慰道:“罷了罷了,從前就是再喜歡,也總要往前看。”
將人帶回到官妓坊的管事嬤嬤房中。
云喬膝蓋已然疼得鉆心難忍,猶如刀砍。
花娘上前去到管事嬤嬤跟前,松開了拽著云喬胳膊的手,云喬當即就跌在了地上。
那花娘瞧了眼摔在地上的云喬,隨即壓低了聲音同嬤嬤耳語道:
“那姑娘說她厭憎殿下到身子都不能動情,這情形,就是她被嚇得服了軟,認了命,可女子不能動情,榻上親近之時,艱澀極了,殿下不還是能看穿她并非心甘情愿。
我方才瞧見海棠,想起從前海棠來時,嬤嬤你給那海棠用過一味奇藥,那藥能讓人生出幻覺,把眼前人看作心上人,跟著動情動欲,是也不是?
若是,不如給這姑娘也用上那味藥。
她身子不能動情,咱們幫她一把,用了這藥,那讓這姑娘心甘情愿的事,不就成了嗎。”
花娘在管事嬤嬤跟前耳語,嬤嬤聽罷心思轉了轉,猶豫再三。
還是點了點頭,跟著就起身拿了一瓶子藥來。
花娘和管事一左一右扯著她,將一粒藥,逼著她吃下。
云喬一陣猛咳,卻已經吐不出來那藥,也不知道藥是什么。
管事和花娘見她吃了藥,心里大石頭卻先落了地。
忘憂,雖為催情之藥,其功效最毒的,卻不在催情,而在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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