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遙的漠北地界,長安遠嫁的郡主坐在風沙帳子里,遙望故土方向。
她是知道云喬的,一直都知道。
離京多年,她的手,依舊能伸到長安宮城,
趙兮兒也好,云喬每一次在東宮聽到不該聽的話也好,都是她的手筆。
漠北風沙彌漫,端坐著的明寧瞧著鏡子里自己的臉,悠悠道:
“究竟是她像我,還是我像她?”
話落,鮮紅如血的蔻丹,掐爛一旁瓷瓶里的花葉。
那雙漂亮的眉眼,滿是陰翳。
“可惜了,那丫頭,回了江南讓她娘親教得如榆木一般。
白生了張好相貌,卻籠絡(luò)不住夫婿的心,又被那宋宛娘養(yǎng)成了泥人性子,由著人欺負揉捏。
若是她少時那等嬌氣性子,沈家人那樣欺她,她怕早哭著尋她阿公阿婆做主了。
便是尋不到阿公阿婆,朝著蕭璟哭一哭,蕭璟也心疼的緊。”
她說著,突地勾唇璨笑,搖頭道:
“我忘了,她阿公阿婆早就死了,蕭璟又不記得她,沒人心疼她了,她就是哭死,也無用了。”
明寧笑著,眼神如同毒蛇一般。
看向身邊的嬤嬤,問她:
“嬤嬤,你說,是也不是?”
嬤嬤眼神悲泣,張口啊了聲,口中空蕩蕩,早沒了舌頭,自然也說不出話。
明寧瞧著,眉眼陰翳帶笑。
“瞧我這記性,又忘了嬤嬤沒了舌頭,說不了話呢。”
明寧幼時便行事陰狠,如今手段更是毒辣。
這嬤嬤在她身邊多年,此刻瞧著她那雙蛇一般的眼,還是怕的渾身顫抖,瑟縮低首。
明寧瞧著嬤嬤這模樣,嗤笑了聲,扶額倚在軟椅上,聲音輕飄道:
“你可得好生求神拜佛,盼著那丫頭莫撞在我跟前。否則,我的手段,嬤嬤你最是清楚的。”
那嬤嬤怕得連頭都不敢抬,心中只盼著宋宛娘那女兒能離開宮城,莫要撞在郡主手上。
明寧垂下手來,把玩著指尖蔻丹,話音帶笑嘲道:
“機關(guān)算盡,怎的,還是讓她撞到了蕭璟跟前。
難不成,真是命?
我以為她嫁了人,遠在江南,余生都不會再見到蕭璟,這才撤了在江南盯著她的人手。
沒曾想,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竟然還是撞到了蕭璟跟前。”
她說著,目光重又打量著鏡子的自己。
多年未見,也不知那少時和她生得相似丫頭,如今是何模樣。
明寧搖頭,語氣似是惋惜般,嘆道:
“你說,若是爹爹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給他生了一雙兒女,又受了半生的罪。
我這個他并不想要的女兒,卻過得處處如意。
會不會恨得要殺了我?”
嬤嬤眼里含恨,想起昔日故主,更是悲從中過來。
明寧自顧自地笑,一雙肖似喬昀的眼,美麗又陰狠,似地獄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