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夫人掃了眼襁褓中的孩子,罵道:“哭什么哭,吵死了,你娘偷人讓我沈家蒙羞,你是不是我沈家的種都說不準呢,再哭就將你一道也扔進雨里陪你娘?!?
她說著,一旁沈夫人的親信嬤嬤,投其所好,揚聲道:“誰說不是呢,云氏私通之事是板上釘釘,依我看,就該浸了豬籠,這小賤人跟云喬是那賤婦,便該一道扔進豬籠里淹死才是,想來也不是咱們沈家的種?!?
云喬人倒在雨中,面色蒼白。
整個人被雨水澆濕,狼狽不堪。
她聽著這話,
想起那個,在林家,看到的女童死尸。
“和孩子無關,真的和她無關,她是沈家的孩子,是沈家的孩子,你們放過她,放過她……求求你們放過她……”
沈夫人巴不得把孩子和云喬一起弄死,即便這孩子真是沈家骨肉,她也不在乎一個女娃娃,就是冤死了這孩子,也不覺得可惜。
云喬眼看著沈夫人,知道求她無用,目光看向一旁的沈硯。
她臉上分不清的是淚水還是雨水,掙扎著,抬起纖弱的,青白交加的手。
拉著沈硯衣擺。
“夫君……”
“夫君……你知道的,懷上這孩子時,我絕不可能有過對不住你的事……”
沈硯臉色陰沉難看,一腳踹在了云喬肩頭。
云喬疼得渾身顫抖,仍在求他。
她的頭砸在地上,一下下的血痕。
求沈硯,別動孩子。
沈硯臉色很是難看,心里卻也知道,孩子不可能不是自己的。
一旁的沈夫人怕沈硯再被云喬的可憐樣子蠱惑。
寒聲道:“來人,把少奶奶拖去家廟,待稟了老爺,便開祠堂浸了豬籠了事!”
夏末雨幕里,云喬被下人拖走,關進了家廟。
她人被如同破布般扔在地板上,拖她的下人,緊緊鎖上了門。
這里連窗都沒有,只有一個,極小的,沒有掌心大的洞。
關上門后,漆黑可怖,伸手不見五指。
云喬肩膀劇痛,渾身濕透,既疼又冷,抱著自己顫抖。
她牙關緊顫,額頭滾燙,淋雨后大驚大懼,發了高燒,此時意識已經有些迷糊。
沈家前院里,餐桌上,沈硯氣不打一出來,動不動沖下人撒火。
沈老爺得了消息從衙門回來,一落座餐桌旁,一旁沈夫人便開了口。
“人證物證俱在,確實是私通,打殺了事便可,至于云家,云家人本就拿她當個攀附咱家的玩意,她死了,咱們不找云家的事便算好了,難道云家還能說咱們什么不成?!?
沈延慶沒說話,喝了口茶水后。
擰眉問:“既是人證物證俱在?奸夫是誰可知曉?”
沈夫人搖頭道:“那發現此事的奴婢,說那奸夫,是個她不認得的男人?!?
沈延慶聽罷還沒開口。
一旁的沈硯,先耐不住性子道:“哼,依我看,就是那京城來的世子,爹你還跟我說什么云喬長得像他妹妹,情妹妹還差不多,我說呢,怪不得那日花樓里一個長得也像些云喬的妓子,都被他的人給贖身帶了走?!?
沈硯想著那奴婢的話,思及那一日蕭璟第一次在他跟前護著云喬,他就隱約在書房外,瞧見過書房窗上交纏的兩具影子,只是當日闖進去,卻沒抓到人,還以為真是盆花木。
飯桌上,沈延慶聽了這話,眼眸轉了轉,沒有語。
他自然比沈夫人和沈硯,更知道,那同云喬私通的男人究竟是誰。
原想著,先想法子,拿云喬討好那男人,待得日后時機合適,把云喬送去,換那人高抬貴手,放過他在私鹽案的罪責。
沒成想,那人竟真是一心要辦了這私鹽案,聽聞金陵的官員這些時日,已經有不少,抄家后押送進京了。
這段時日,他也曾明里暗里試探過,約莫知曉,那欽差,或許是要借著私鹽案在朝中立功,絕不可能愿意放過自己的。
即便是他把云喬獻上,那欽差收了人,也不會因此就高抬貴手。
既是如此,沈延慶便只能在那欽差尚未回到揚州處理揚州涉事官員前,想法子,把那欽差拉下水。
這奸淫人妻之事,若真能有實證,入京狀告那欽差,何愁扳不倒他。
屆時先扳倒了那欽差,自己自然就能保住官帽。
沈延慶如此想著,捋了捋自己胡須,擱下碗筷。
“人關在家廟?我親自去審問一番,好歹是我給硯兒挑的媳婦,若真是讓我們沈家沒臉,我自當處置?!?
他說著,人就往家廟去了。
家廟里,云喬倒在地上,眼簾低垂,渾身無力,額頭越來越燙。
沈延慶帶著仆從過來,開了家廟的門。
云喬人倒在地上,勉強掀開眼簾。
沈延慶立在她跟前,開門見山道:
“云氏,你也不必辯解你未曾私通,實話告訴你,你和那京城來的欽差偷情之事,爹早就知道,你放心,爹和你婆母不一樣,你是爹選的兒媳,你父親又是爹的同窗舊友,爹是想保著你的,你若是認下和那欽差的奸情,同爹入京,狀告那欽差奸淫人妻,強迫于你,爹保證,日后還會讓你在沈家好端端地做少奶奶??赡闳羰遣蛔?,爹也就不管這事了,由著你婆母料理你私通之事,她你是知道的,絕不可能饒了你?!?
沈延慶是老狐貍,話里威逼利誘。
云喬發著高燒,渾身滾燙,意識僅剩一點點清醒。
她聽著沈延慶的話,伏在地上,勉強抬頭。
她知道,奸淫人妻強迫良家,這罪責,若真坐實,怕是能斷了人仕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