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人在蕭璟那處的這些時日里,沈硯本就心中積著火氣。
那日隔窗聽了一場春宮,更是滿心憤怒。
如今瞧見云喬身上痕跡,臉色更是難看。
云喬嚇了一跳,慌忙側(cè)身避開。
沈硯卻努瞪著眼,大踏步?jīng)_到她跟前,拽著她衣領(lǐng),就把往一旁床榻邊沿拖。
“放開我!”她手推在沈硯臉上,拼命推他。
沈硯此時已經(jīng)扯開了云喬衣領(lǐng),瞧見那皮肉上斑駁的點點紅梅痕跡,卻似瘋了一般,低頭去云喬脖頸。
云喬嚇壞了,拼命踢了他一腳。
沈硯吃痛后撤,外頭暗處盯著的護衛(wèi),才沒有現(xiàn)身。
倒是沈夫人,帶著柳姨娘,匆匆沖了進來。
今日云喬來沈家看女兒,一進門沈家人就得了消息。
沈硯非要偷摸的過來,沈延慶知曉后,特意讓沈夫人來盯著些,免得沈硯胡鬧。
那沈夫人正同柳姨娘在一處,得了消息慌忙趕來,一來就撞見了這一幕。
云喬伏在床榻邊,抖著手拉自己衣領(lǐng),費力遮掩身上痕跡。
被沈硯嚇得面色慘白。
沈硯吃痛,憋紅了臉,指著她咒罵。
“你是我妻子,不讓我碰想讓誰碰,那京城來的欽差是不是?在我跟前裝得貞潔烈女,到了那人跟前卻放浪淫賤,我今天就非要碰了你,看看他還要不要你!”
沈硯這身子根本是中看不中用,早就廢了大半,此時也不過是成口舌之快。
可這些羞辱的話語,還是讓云喬面色難看。
一旁的沈夫人嚇得慌忙去拉住沈硯,口中急切道:“哎呦,硯兒,她一個早讓外頭野男人玩爛的女人,你碰了,豈非臟了自己的身子,聽娘的話,她這等女人,早得離了咱們家,才是咱們家的福氣。”
這沈硯,自個兒流連花叢,早不知臟成什么樣了,云喬舊日被他稍稍接近,心里都覺得惡心,沈夫人卻也有臉說怕旁人弄臟了她寶貝兒子。
沈夫人一再勸著,沈硯硯瞧著云喬被他拉開些衣領(lǐng)后,嚇白了臉的樣子,還是目露癡迷。
這男人啊,骨子里就是犯賤。
往日如花似玉的娘子擺在家里,他眼里常日里只顧得花樓瀟灑,哪瞧得見家中的娘子。
等到有人來搶,卻又一副不舍的樣子,惺惺作態(tài)。
沈硯被沈夫人拉著,不能動作,外頭的嬤嬤也被驚動,趕到了門口,眼下正在門外盯著。
他到底還是畏懼蕭璟,掃見嬤嬤的身影后,恨聲低咒道:“那欽差什么時候滾出揚州!”
沈夫人嚇了一跳,趕忙捂住他的口:“我的兒,小點聲,你放心吧,你爹說了,要不了多久了……且再忍一忍,他走之前,莫給你爹惹麻煩……”
話落,便推著沈硯出去,交代下人道:“快送少爺回去歇著。”
沈硯被推出臥房,內(nèi)室里的沈夫人在送走沈硯后松了口氣,再瞧云喬,卻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從前一心想給兒子娶自己娘家侄女,那侄女雖還比不過云喬,到底是她親侄女,自然一條心,沈夫人原本也哄得沈硯同意,偏生那沈硯去了云家一趟,只見了云喬一面就被迷了眼,再不肯娶沈夫人那娘家侄女,一心要聽沈老爺?shù)脑捖男谢榧s。
沈夫人是不敢憎恨丈夫的決定的,也舍不得怨兒子好色,只敢對著云喬發(fā)火,云喬打從嫁進了沈家,就成了她一根眼中釘肉中刺。
外頭嬤嬤還盯著,沈夫人瞪著云喬,辱罵道:“你既攀了高枝,便莫要搔首弄姿地勾引我兒,我兒子也不會要個被人玩爛的浪貨!”
沈夫人出身鄉(xiāng)野,話罵得極為粗俗。
云喬聽得臉色難看,外頭嬤嬤走了進來,嗤笑了聲道:“那就勞煩夫人,管好你兒子!”
沈家已經(jīng)知曉這嬤嬤是蕭璟的人,自然不敢得罪。
沈夫人被嬤嬤堵了話,落了個沒趣,瞪了云喬幾眼,也拂袖離去。
嬤嬤上前去扶云喬。
一旁那柳姨娘瞧著沈硯和沈夫人,連番吃癟,竟笑了出聲。
她瞧著云喬被強扯開的衣領(lǐng),也看到上頭,沈硯咬出的牙印,和其他的點點紅痕。
這沈硯咬的一口,只顧逞兇。
那許是云喬情郎留下點點紅梅,卻能瞧出,無一寸真?zhèn)怂と狻?
可見,纏綿時,都小心著力道,唯恐傷了她。
柳姨娘瞧著,目光有些出神,突地對云喬道:
“你那情郎,我也是見過的,風流俊逸年歲又輕,瞧著待你,是既寵愛又溫柔,我看那人,倒也像個正派君子,即便是裝得衣冠禽肉,也比那些真正的禽獸好的多。姐姐啊,你跳出這火海享福去了,來日若是有緣再見,可莫要忘了妹妹我。”
這柳姨娘,是個識時務(wù)的聰明人。
混跡歡場這么多年,自然瞧得出那欽差,是人中龍鳳。
她和云喬,本無深沉大恨。
云喬離了沈家跟那欽差走了,日后同她也就沒了后宅的妻妾之爭。
柳姨娘,自然愿意說幾句好話,為自己多添一條后路。
云喬目光低垂,沒有應(yīng)聲。
柳姨娘緩步走近,貼著她低聲道:“我的事,多謝妹妹守口如瓶。我知道那天,你瞧見了我和老爺,原以為妹妹定然要尋個機會害我,未曾想,是我小人之心了。”
云喬聞抬首,對上了柳姨娘視線。
柳姨娘進府沒多久,云喬剛有孕時,撞見過柳姨娘被酒醉的沈老爺強暴之事。
她嚇傻了,趕忙跑了。
柳姨娘一直怕她將此事告訴沈硯或是沈夫人,這才一再針對她。
可云喬當時瞧見柳姨娘的眼淚,也聽見了沈老爺?shù)牧R聲。
沈延慶字字句句罵著柳姨娘婊子,全無半點人前的長輩樣子。
讓人覺得骯臟又惡心。
柳姨娘笑著伺候他,躲著他視線的眼里,卻噙淚。
云喬心軟,怎么可能拿這等事去害柳姨娘。
她守口如瓶,從未與任何人說。
此時聽得柳姨娘提及舊事,才抿了抿唇,輕聲道:
“沈硯性子暴躁,若知曉了,他不敢對他父親如何,卻不會饒過你的。何況此事,有違人倫,你還是早早斷了,躲著些為好。”
這些年里,老爺前頭幾個生了兒子的妾室,都跟著兒子離家赴任去了。
那沈延慶是個實打?qū)嵉膫尉樱髅嫔霞艺蓛簦瑢崉t和沈硯相比,不過是藏得深些罷了。
府中夫人人老珠黃,沈老爺又因年歲大了怕有礙官聲,不能納些年輕妾室進門,便常接些花樓里的花娘,到衙門里伺候。
柳姨娘年歲輕,又是花樓里出來的,無父無母,他欺負起來自然毫無顧忌。
沈硯能給一個花娘贖身納作妾室,未嘗沒有沈延慶在中間的惡心算盤。
那沈延慶,怕還覺得人家花樓贖身的賤籍,活該如此讓他們父子作踐。
云喬語真心,柳姨娘聽著云喬勸她的話,昂首大笑。
她煙視媚行的貼在云喬耳邊,吹了口氣。
帶著她身下的香粉味道,撲在云喬鼻息。
那香,極濃烈,極嗆人。
像是柳姨娘的人一樣,張揚又濃重。
云喬被嗆打了個噴嚏,
柳姨娘檀口貼在她耳畔,低聲道:
“人倫?那是什么東西,能換幾文錢?
姐姐啊,這男人要了,我哪有不張開腿的資格。
難不成,似你一般,等著挨打嗎?
仰人鼻息的日子,哪輪得到我說不。
我是花娘贖身做妾,不似你一般良家女嫁為人婦。
你咬牙硬抗,不過是一頓打,我若是不聽話,那就是轉(zhuǎn)手再被賣一遭。
妻與妾雖都是男人的玩意,到底尊嚴體面,也是不同的。
何況,我本就是青樓妓子,同你這等良家嬌嬌女娘,不一樣。
你守著的貞操,我眼里,就是破抹布一條。
他們那些男人,口口聲聲罵我婊子,可誰伺候誰舒坦,還說不準呢。”
柳姨娘話落,從云喬耳邊移開。
邊撫臉大笑,邊轉(zhuǎn)身離去。
柳姨娘長于花樓,自幼見慣了骯臟齷齪,比云喬更懂得,如何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所以很多事,她逼著自己去適應(yīng),去學著享受,然后一點點,變成少女時,最可憐的人,無望的沉淪。
云喬瞧著柳姨娘背影,好似看見那天撞見她被沈延慶壓在身下,噙著淚的笑眼。
她在笑,朗聲大笑,語也句句荒唐。
可云喬心里知道,她只是沒有地方哭,所以只能笑。
她只是過了這樣的日子,所以不得不荒唐。
妻與妾,都是這家里,男人的物件。
唯一的差別,是妻子,偶爾,能被擺在臺面上,得到一點點的尊重。
可是,歸根到底,有什么不一樣呢?
從來都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