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扣從石縫里滾出,沾染了泥污。
柳姨娘瞧得眼熟,吩咐下人道:“去,把那東西撿起來。”
下人不敢違逆,忙就撿了起來,吹落泥污,擦拭干凈,送到了柳姨娘跟前。
玉蘭花式樣的盤扣,清雅素凈,滿府里,也只有云喬在用。
柳姨娘從下人手中奪過那盤扣,低眸細看。
盤扣一角,還有被人暴力扯落后,拉出的布帛絲縷。
“你瞧瞧,這盤扣,是自然脫落,還是被人給扯落的?”柳姨娘問著身旁婢女。
婢女打量了眼,回道:“瞧著,不大像是年久脫落,倒像是讓人暴力扯了下去。”
柳姨娘聞想起了那日在這假山里,聽到的奇怪動靜。
這盤扣,眼瞧著就是被人用蠻力給扯落的。
想是撕爛女子衣裙時,動作未曾收力所致。
柳姨娘瞧著那盤扣,暗道,這沈家的少夫人,可真是不露相,瞧著那般正經端方,最是守禮的人,那日,居然和她同沈硯一墻之隔,就和不知哪來的野男人偷情。
再思及前頭在云喬院門口撞見云喬腿都站不直,被人半抱著回去的情形,柳姨娘將那盤扣緊攥著手心。
冷哼了聲,眼里滿是算計道:“你讓馮奇在府里找個人,跟他說,是那日他同我一道見過的一個護衛。”
如今物證在手,只要再找到那奸夫,這沈少奶奶,必定是百口莫辯。
柳姨娘想著,云喬往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便是和誰有私情,也只能是在府里的男人里,這府里,除了沈家的人,也就只有護衛和仆人了。
加之那日柳姨娘親眼見到一個護衛打扮的人,半抱半扶地深夜送云喬回去,自然往護衛處猜去了。
又哪里想得到,真正的奸夫,是隔壁院墻里,住著的那位打京城來的貴人。
……
入夜時分,蕭璟落腳的宅子里。
白日剛料理完政務,眼下書房桌案上卷宗又堆成了小山。
“主子,都是長安加急送來的折子。”內侍恭敬提醒道。
蕭璟捏了捏眉心,緩步走過去,落座在桌案前,攤開了一份卷宗,垂眸瞧著。
提了提筆,預備在旁寫上幾行字。
筆鋒沾在硯臺墨上時,發覺墨已干涸,動作突然滯了滯。
白日里一整日煩心政務,倒是未曾留意,這硯臺的墨,還是昨夜,沾了云喬身上水意的那方。
一夜一日過去,此刻墨水已然干了,那昨夜潺潺流在里頭的水意,也早沁進了墨里,隱隱還有些微藏在女子身子最深處的靡麗甜膩從那硯臺里透出。
蕭璟眼底濃暗,擱了狼毫,拉過那硯臺,垂手細細將硯臺里的墨一點點推開,就像那日,在這書房桌案上,研磨云喬身子一般。
干涸的墨塊兒重又被研磨開來,水意和濃黑的墨汁交融,更襯得蕭璟眼底濃暗的厲害。
他氣息微重,鋪開了張白凈的紙頁,重又提起一旁狼毫,沾在那磨出的墨汁里,一下下地按戳進里頭,直將那墨汁吸飽筆鋒,才算停下。
而后,提筆落在那紙頁。
一筆一劃,一勾一描。
手上動作急促中藏著些許莽撞。
眉眼卻認真極了。
不久之后,紙頁上栩栩如生的一張美人圖落成。
那是衣裙逶迤在腰間,姿勢屈辱卻靡麗,跪伏在桌案上的云喬。
紙頁上的畫像,同昨夜的她,幾無差別。
就連眉眼間,那淚滴將落未落的委屈勁兒,都一般無二。
蕭璟早年跟隨名師學過畫技,只是他慣來愛畫山水,極少畫人像,更遑論是衣衫半褪滿目春情的美人。
今日雖是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