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屋頂上,步伐踉蹌的沈硯,被黑衣蒙面的人拽著胳膊才能站穩,沒從屋檐狼狽摔下。
他站在屋頂,瞧著底下,害怕的腿軟,緊拽著一旁的一個黑衣人,急切地問:
“你們是哪來的人,真能殺了那京城來的欽差?”
被他拽著的黑衣人并未答話,一旁的沈延慶聞當即蹙眉訓斥沈硯:“住口,哪輪得到你多嘴,指明那處宅院里,臥房床榻在哪個方位就是。”
沈硯被父親訓斥,悻悻住了口。
黑衣人中為首的一人,掃了他們父子一眼,跟著拍了拍沈硯肩頭,同他道:
“沈公子放心,只要你能說準他臥房里床榻的位置,稍后,夜幕四合,他吹燈睡沉,咱們的弓箭手,定能讓他睡夢中不知不覺,就沒了性命,即便是他僥幸沒被射死,箭矢上淬得毒,也能讓他脫層皮,夾著尾巴滾回長安去!”
沈硯聽得猶豫,擰眉問:“可他,不是朝廷命官嗎,南下的欽差若是死了,長安問罪我爹如何是好?”
這沈硯并不知曉沈家已經牽扯進私鹽案,也不知道沈延慶乃是私鹽案中貪污最多的江南官員。
查案的欽差,若真鐵了心肅清吏治。
不讓欽差折在揚州,就是沈延慶上斷頭臺。
沈延慶為求自保,自然是想要欽差死的,他一心想著,只要人死了,屆時,再花些銀子疏通疏通,就算是欽差身死被問罪,至多也就是烏紗帽不保,總還能帶著自己不少的贓銀辭官做一江南鄉紳。
也覺得,即便是那欽差不死,經此一事,又有齊王人馬震懾,那欽差一個小小的世子,知曉齊王保住揚州官場的決心,怕也會嚇得夾起尾巴,倉皇北逃,不敢得罪當朝王爺。
沈硯卻不清楚他爹的心思,自然擔憂。
一旁那黑衣人首領,聞安撫沈硯道:“放心吧,是齊王殿下要他的命,這才調了私兵,你大膽指明方位就是,旁的,殿下的人手自會辦到,沈公子還是莫要杞人憂天的好。”
殿下?
京中的王爺?那自是比世子官大。
一個世子,再怎么樣,也不是朝中臣子,王爺卻是皇帝的兒子,自然更加勢大,沈硯如此想著,安下心來,站在屋頂,指著蕭璟臥房的方位。
“喏,就那個方向,那日我去那人住處,親眼見到,他臥房就是那間房,床榻擺在房間西南的方位……”
弓箭手紛紛就位,一只只的箭矢,對著那間被沈硯指明的臥房
……
另一邊,臥房內,蕭璟視線隔著窗淡淡瞧著,擱下手邊的信件,從桌案后的座椅上起身,垂首,吹滅了桌上燈盞。
床榻上的女子,已經沉沉睡去。
那枚被他帕子裹著的夜明珠,擱在她枕邊,透著微光。
外頭夜色濃沉,蕭璟借著珠子的亮光,緩步走向床榻。
他和衣睡在她枕邊,睡夢中的她,無意識的循著熱源,臉頰貼在他胸膛處。
他冠發未解,她青絲卻已散在枕上,有幾縷秀發,就混在他發間。
蕭璟微闔眼簾,意識卻清醒,毫無睡意。
他已經知曉,他那皇兄留在江南的余孽,會在今日動手,自然警覺。
時辰一點點過去,突地,無數根箭矢寒光,直直沖向臥房床榻處。
無數根箭矢破窗而入,蕭璟猛然將云喬抱緊在懷里,另一只手,拔出了床榻邊,懸著的那柄利劍。
劍刃寒光在夜色中亮了下。
睡夢中的云喬,這才迷蒙醒來,睜開了眼簾。
此時箭矢仍舊不斷地射向此處,云喬借著外頭月色和內室的夜明珠光亮,驚慌失措。
她養在深閨多年,哪里見過這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