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日后,足有數(shù)日,蕭璟再未踏足沈家。
云喬連吃了幾副藥,總算下了奶水。
她帶著女兒每日閉門不出,靜等著沈硯忍不下外頭的風(fēng)風(fēng)語,前來給她一封休書。
云喬所料不錯,自打她回來后,外頭已經(jīng)隱隱傳出她和京中來的欽差不清不楚的消息。
沈硯在外的狐朋狗友,也明里外里的調(diào)笑過幾句,偏生往日脾氣暴戾的沈硯,這回,卻沒因此暴怒回家對著云喬發(fā)他拿火氣,也一直拖著,沒來和云喬談和離之事。
倒是云喬娘家人,突然遞了信兒。
“云家那邊的大少爺那邊的人送信來,說是夫人病倒了,請您帶著小小姐回去看看。”
云喬剛給孩子喂完奶,正拿著湯匙自己吃粥,聽得這話,神情微怔。
云家夫人,是她阿娘。
她拿著湯匙的手僵了瞬,抿唇道:“知道了,這邊過去、”
話落,擱下了湯匙,便抱了女兒出門。
沈家夫人存心折磨云喬,自然不會讓下人給她備什么馬車,云喬只能抱著女兒,自個兒走回娘家去。
行至半路,膝蓋泛疼,她隱隱有些撐不住,就近尋了家鋪?zhàn)樱诵饶_。
“姑娘腿怎么了?好端端,怎么瞧著似是有些站不住?”
小丫鬟嘟囔著說,云喬手撫著膝蓋,沒有應(yīng)聲。
這雙腿,那日爬了千層佛階,又跪了整日,想來,是落了些毛病的。
從前沈家夫人逼她求子時,便跪傷過幾分,當(dāng)時郎中便提醒她,長跪必然勞損膝蓋,要她日后遇上需要跪拜的事能避便避。
可云喬人在沈家時,避無可避,只能隱忍。
唯有后來為蕭璟去求平安符時,是她唯一一次自己情愿跪拜祈禱,求神佛庇佑他平安。
如今想來,他福大命大,倒是她,多此一舉。
云喬收回思緒,抿唇笑了笑安撫小丫鬟,柔聲道: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膝蓋有些疲累,你去云家,請我嫂嫂備輛馬車來接我就是。”
小丫鬟急急忙忙跑到云家去,同云家如今當(dāng)家的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提了云喬交代的事。
“備馬車接她?好,你去告訴她,準(zhǔn)備上一百兩銀子,我這便讓家中馬車去接她。”
云喬那長兄,聽得丫鬟的話,不待大少奶奶答話,便混不吝的來了句要錢的語。
他好賭,家中錢財早輸了不知多少,成日都想著如何從高嫁的妹妹手里撈銀子。
小丫鬟也沒想到他能說出這話,氣得直打哆嗦。
一路罵一路往鋪?zhàn)永锶ぴ茊獭?
云喬人在鋪?zhàn)永镒肫鸪鰜淼拇颐Γ丛o娘家子侄嫂嫂備禮,便在鋪?zhàn)永锾袅藥缀凶泳碌狞c(diǎn)心準(zhǔn)備帶給侄子侄女們。
掌柜的剛打包好,小丫鬟便回來了。
云喬沒看見馬車,眉心微蹙,那小丫鬟附耳在她跟前,小聲說了她兄長的話。
云喬唇角微冷,提著點(diǎn)心的手指也有些緊。
她早知道她那哥哥是什么人,故而只讓丫鬟去尋嫂嫂,卻沒想到,還是聽了這些刺耳的話。
小丫鬟思及自己主子未出嫁前在娘家的情形,也有些難過。
倒是云喬,很快就收拾了情緒。
她理了理衣裙,將點(diǎn)心遞給小丫鬟。
抱著女兒出了鋪?zhàn)印?
“罷了,走回去就是。”
回娘家的路,不算近。
云喬忍著膝蓋的不適,總算到了云家。
云喬抱著女兒進(jìn)門,往娘親的房間方向走去。
半道上,一對夫妻突然出現(xiàn),攔了云喬的路。
是云喬的兄嫂。
那兄長,正是要錢的那位。
云喬只對嫂子見了個禮,便接著往院子里走去,順手將備好的禮物遞給嫂嫂。
“來得急,沒多少時間準(zhǔn)備,便只給家中小輩帶了些點(diǎn)心,嫂嫂莫要見怪。娘親怎么樣了,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云喬年歲和長兄差上十余歲,未嫁人前同嫂子相處甚好,也一直和嫂嫂親近。
長兄嗜賭如命,又和沈硯一樣,流連青樓。
云喬心疼嫂子,故而從未將哥哥的骯臟事牽扯到嫂子身上,反倒很是心疼自己這個嫂子。
只是她真心待她這嫂嫂,她這嫂嫂卻未必是真心待她。
云喬十三歲時從祖父身邊回到家里,那時容貌便已初見絕色。
她這嫂子,打從見她第一眼,便知曉云喬生了這樣的一張面皮,日后前程定是極好,當(dāng)年之所以對云喬處處照拂,無非和他哥哥當(dāng)初待她好時一樣,惦記著云喬天姿國色,必定能給家中帶來裨益。
云喬那嫂子接過禮物,面上笑吟吟地道:
“也不是什么要緊的,只是拿藥看診又要花去許多銀錢。
妹妹你也知道,咱們家不比以往,哪有什么多余的銀錢可用。
母親病著,又不能照看家中孩子,倒還要我們來照看母親,我和你哥哥,是真為難。
妹妹,你可得體諒體諒我們啊。”
云喬抱著孩子,略頓住步伐,側(cè)首看向嫂嫂。
緩聲道:“這段時日,我住在娘這處照料娘親,嫂嫂也能輕快些。”
她那嫂嫂說來說去無非是想要銀子,云喬這話一出,非但沒讓她滿意,反倒讓她心頭憋了一堆火。
遠(yuǎn)處幾個孩瞧見云喬,一疊聲地喊姑姑,前前后后跑了過來,鬧著要吃那點(diǎn)心。
云喬哥哥給孩子拆著點(diǎn)心盒子,嘴里卻嘟囔道:“一點(diǎn)銀錢都不肯給,家里白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沒良心的白眼狼。”
周遭靜了瞬,云喬神色泛冷,抿唇未曾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