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動閣樓的簾子,蕭璟低眸瞧著手中泛起漣漪的茶水。
抿唇靜默良久,總算開口。
他啟唇道:“若是真將那丫頭接到她身邊,她眼里心里,自然更會都是從前,孤見不得她心心念念過往。”
并未采納嬤嬤的提議。
嬤嬤聽罷還欲再勸,張口道:“怎么會呢殿下……女兒是女兒……前夫是前夫……”如何能混為一談。
女兒是女兒?前夫是前夫?可那女兒偏偏是云喬和前夫所生。
他已經沒有耐心再聽嬤嬤的話,擺手阻止了嬤嬤再說,話音低沉道:“此事絕無可能,嬤嬤不必再多。”
冰冷的聲音落下,嬤嬤就是憋了一肚子的勸,最終也只能咽了回去。
這正是愧疚的時候,都不肯將那孩子接來。
嬤嬤心里清楚,云喬怕是一輩子也無法將女兒帶在身邊了。
蕭璟話落后,目光又透過窗欞望向在屋內的云喬。
抿了抿唇,低嘆了聲道:
“將云家的人接來京城,她那兄長雖不爭氣,但若是她母親在旁,她應當會開心些。
這月十五東宮立側妃的宴會,她娘家人在也好。
交代護衛去接人時瞧瞧她家里侄子如何,若是可堪培養,把人送去書院里讀書,莫常在云家養著,來日,或許也是她幾分依靠。”
蕭璟的確是在費心為云喬考慮,不僅想給她身份地位的體面,更想讓她來日能有所依仗。
他是儲君,來日繼位,甚至或許都等不到來日繼位身邊便會有旁的女子。
云喬出身太低,京中但凡一個貴女,就能壓她一頭。
就連蕭璟自己也無法保證,他能一輩子如今日這般護著她。
紅顏彈指老,來日恩情斷絕時,依著云喬的身份,怕是必定艱難。
他此刻在意她,便不自覺的,想要多為她的來日,做一份安排,也多給她留一條退路。
世人眼中,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娘家兄弟子侄,是她在婆家的底氣。
蕭璟長在這樣的世道,自然也是這樣的想法。
故而今日才如此安排。
可他不知道,之于云喬,娘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家。
她沒有真正的家,她只是被那些所謂血脈相連的家人,當做貨物一樣養大販賣罷了。
此時的揚州云家,正是一片愁云慘淡。
云喬哥哥實在是不中用,把家里的財產敗光且不說,眼下還將家里的一應物件都典當了出去,一家子把祖宅都要賣了去,眼下正收拾的行裝,預備搬出宅子。
云喬嫂子磨磨唧唧,不舍得從宅子里搬出去,瞧見自己那不中用的夫君罵道:
“我怎么跟了你這么個窩囊廢,你瞧瞧人家老二,帶著媳婦早早出去過自己的小日子,說什么在外頭做活掙錢,一年到頭也沒拿回家幾個錢讓咱們瞧見,倒是咱們,養著老娘和他們家那賠錢貨閨女,你說什么跟人學做生意,我還當你干什么正經事,總算改了性子,誰成想,卻虧得連祖宅都敗了出去。”
云喬嫂嫂罵過,猶覺不解氣,拿起一旁的茶盞就摔在了跟前的侄女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