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的容貌,已是這群浪蕩子中,極為出色的一個。
可和蕭璟一比,卻還是黯淡了不少。
沈硯招呼著,喊了個妓子在他跟前,給他倒酒。
美人含羞而立,倒了滿盞的酒,送到蕭璟唇邊。
他面色未變,眼底卻有些冷,沒接。
沈硯瞧著,思及自家老爹的交代,想著今日怎么也得把這欽差伺候好了,免得日后再被念。
忙道:“世子爺這是瞧不上?若是瞧不上,且等一等,待再過一會兒,正好這樓里養大的雛妓叫價,屆時,我買了來,送給世子爺。”
那雛妓是樓里養大的,除了沒破身,旁的接客手段都學過。
有風情卻留了處子之身,正是這些流連花樓的男人最鐘愛的。
沈硯原本是想拿那雛妓試試養了這許久的身子是否見好的。
不過眼下他也知道要奉承蕭璟,想著若是他真瞧上了,一個妓子而已,割愛也無不可。
沈硯話落,蕭璟臉上掛著笑,笑意中卻總帶著些不易被人察覺的疏冷。
他沒應,搖頭道:“不必。我不喜雛妓。”
語罷,接過身邊妓子的酒,佯裝抿了口。
沈硯瞧他做派,也摸不出他心思,突得想到從前在這花樓,第一次撞見蕭璟時的情形。
那時蕭璟在花樓廂房,抱著女子在懷里親密。
他只瞧見了背影和一雙足。
“世子爺那日不是在樓里遇著個心儀的嗎,怎沒見你帶出來過,膩了不成?”
花樓遇見的?
那不就是云喬嘛。
蕭璟搖頭低笑,隨口道:“鬧脾氣呢,不肯陪我。”
話落,沖沈硯舉了舉杯,敷衍道:“沈大人說的是,一場誤會罷了,沈兄不必放在心上,今日沈兄盡興就是,不必管我。”
眾人酒酣正濃,過了好一會兒后,蕭璟卻抬步出了內室。
滿樓的脂粉麝麗,刺鼻的情欲,都熏得人心煩。
跟著來的護衛暗中查探完畢,悄步近前,在蕭璟耳邊低聲稟告,話音只他二人聽到。
蕭璟聽著下人稟告,眉心微蹙,擺手讓他退下。
紅袖招搖,香粉刺鼻,他有些厭惡,百無聊賴的呆著,動了離開的心思。
側眸時卻不經意看見一間廂房。
那是從前抱著云喬躲著的房間。
蕭璟想起那日云喬被他抱在懷里的情形,眸光微暗。
今夜的雛妓開始叫價,眾人的視線都看向了花樓中央只著紅色輕紗的女子。
蕭璟也淡淡掃了眼。
只這一眼,臉色驟變。
身旁跟著護衛,同樣也是嚇了一跳。
“主子,這……這妓子,怎的這般像郡主……”
比云喬還像。
云喬同明寧相似了幾分,可那雙眼睛,和明寧格外不一樣。
明寧容貌偏清冷,云喬則妖艷。
而這妓子,卻更像明寧。
蕭璟臉色陰沉,目光淡冷。
周遭旁的男人出來瞧見那雛妓,都急紅了眼睛。
那妓子身上只著輕紗,被拿了麻繩吊在半空中,活脫脫就是女奴玩物姿態,又生得美貌。
沈硯喝得醉醺醺出來,瞧見后也一怔。
“哎,沈兄,我怎么瞧著,這雛妓,有些像你家夫人呢。”旁的見過云喬的紈绔子弟同沈硯道。
確實有些像,只是比云喬要稚嫩些。
沈硯瞧得心癢癢,想起了從前剛娶云喬進門時新婚燕爾的光景。
那年云喬也是十五歲。
他急切的叫價,最后三千兩銀子,買下了這妓子的頭一遭。
拖著剛買下的妓子入了廂房內,急色匆匆。
那妓子,卻含淚凄惶的,望向蕭璟。
護衛滿頭冷汗,硬著頭皮問:“主子,那女子在看你,似是并不情愿,您看,要不要從沈公子手里,把這妓子買了來,畢竟……”畢竟,長得像郡主。
蕭璟并未語,由著沈硯把那妓子拖進房里,聽著那妓子嬌笑哭叫,臉色都未有分毫變化。
一個這樣像的人,明擺著是給他設的局。
蕭璟慣來多疑,對云喬的疑心,都是在朝夕相處才消去不久。
何況是,這樣一個幾乎就是照著明寧養的妓子,出現在涉及私鹽案的花樓。
他理了理衣袖,聽著內室里的女子哭叫聲,臉上沒有絲毫不忍憐惜,只淡聲道:“找個時機,把方才那女子抓了審問。”
話落,便未在語。
只沉眸立在花樓扶欄旁。
其它紈绔子也都各自挑了花娘進去尋歡作樂。
身后臥房里,沈硯迷醉的喊娘子,想是將那雛妓認成了云喬。
蕭璟臉色驟然冷沉。
樓里的花娘,揚著帕子過來,滿臉笑同蕭璟道:
“前頭的雛妓可是我們媽媽養了好些年的人,方才人巴巴的瞧著您,您怎么還冷著臉啊,難不成,是不喜歡?公子,您喜歡什么樣的?咱們這樓里啊,萬紫千紅,保管能挑出來您喜歡的,伺候得您舒心暢意。”
花娘話音諂媚,伸手就想攀在蕭璟肩頭。
蕭璟目光薄冷,側身避開。
喜歡什么樣的?
他眸光低垂,聽著身后沈硯迷醉喊的娘子,想起那日,花樓里,躲在他懷中,怕的不成樣子的小婦人。
唇邊掛著薄涼笑意,回道:
“我啊?我喜歡良家婦,旁人妻,這樓里還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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