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多久時間過去。
氣息微弱的女子,被男人抱著放在床榻上。
男人單膝跪在榻邊,手中拿著帕子,一下下擦拭她掌心。
纖手柔荑,十指的每一處指節,都細細擦過。
裹著男人衣衫的女子,眼簾低垂睡在榻上,累得無法動彈,眼睛卻始終警惕的瞧著屏風處。
蕭璟指腹撫過她臉頰干涸的淚痕,低嘆了聲。
“怎么哭的這般可憐。”
云喬臉上淚痕干涸,眼里的慌亂,卻還沒褪去。
聽得蕭璟這話,咬緊了唇。
低聲道:“私通之事,世所不容,人所不齒,我受不住那些風風語,更怕被我夫家人知曉,若是公子當真覺得云喬可憐,就高抬貴手,放過云喬吧。”
她說的可憐,姿態也放的低,語帶哀求。
蕭璟目光跟著她視線看向遠處屏風,瞧著那屏風后昏迷的沈硯,隱隱透出冷意。
沉聲回她道:“云喬,若是你忌諱婚內私通之事,我可以幫你同他和離。瞧,他這樣不堪的人,哪里配做你的夫婿,這沈家,更是處處苛待于你,逼得你整日以淚洗面,委曲求全,有什么好的,和離后,日子總能過得恣意些。”那事后低啞的嗓音,滿是蠱惑。
云喬目光怔愣,昂首看著他,眼眸還帶著未褪的紅。
蕭璟說著,指腹也一下下在云喬頰邊撫過。
認真考慮著,日后對云喬的安排。
幾瞬后,啟唇道:“你放心,和離后,我不會委屈了你,自會想法子,給你爭取妾室位份,便是暫時沒有名分,我也會給你不遜于沈家少夫人的富貴榮華。”
在蕭璟看來,這已經是極大的恩寵。
云喬不是良家未嫁女,日后沈家出事,便是罪臣婦,即便在出事前和離,也是二嫁之身,過母后那關怕是麻煩。
暫時養在外頭,是最好的安排。
既不讓她惹眼,也不至于委屈她。
日后待他登基,自會給她后宮名分,讓她生個一兒半女做依仗。
可這在蕭璟眼里的恩寵,之于云喬,卻并不美好。
她眼尾紅意更重,沒有說話。
養作外室……
云喬這樣的性子,哪里會愿意給人做外室。
外室,可是比家中的賤妾,還要讓人不齒的存在。
何況,她還有個女兒。
若是日后,讓女兒有個給人做外室的娘親,那孩子長大后,怎么抬得起頭。
沈家對她再差,再是重男輕女,云喬的女兒,也是沈硯唯一的嫡出孩子。
她不知道沈家即將面臨的結局,此時自然覺得,讓女兒做官家小姐長大,遠甚于做外室女。
云喬久久沒有語,蕭璟低首,吻了下她臉頰。
溫聲道:“不必立時做決定,好生想一段日子就是,明日我會離開揚州去別處忙些公務,待我回來,再尋你問答案。”
蕭璟話落,起身理了理衣裳,行至屏風處,把昏迷的沈硯拖了起來。
云喬嚇了一跳,不知他要作甚,急得硬從榻上起身。
忙問:“你要對他做什么?”
她今日也是被蕭璟的怒火嚇到了,想起他狠狠砸暈沈硯的事,唯恐他一時沖動,作出些什么。
蕭璟聽著云喬話里對沈硯的擔憂,心里隱有不悅。
隨口回道:“你衣衫不整,他昏睡在此處不合適,我將他帶去別處歇息。”
話落,徑直出去。
云喬攔不住他,眼下還衣衫不整。
硬撐著起身,忙從衣架子上,拿過自己干凈的衣裳匆匆穿上。
蕭璟則已經拖著人出了屋門。
云喬穿好衣裳,急急往外追去,卻力不能支。
人走到門口,猛地摔了下去。
掌心砸在磚石地上,破了些皮。
小丫鬟恰在此處急匆匆進了房門。
見狀趕忙來扶云喬。
云喬蹙眉忍著掌心的疼,小丫鬟在她耳邊開口。
“主子,嬤嬤讓我來同你說,讓你別擔心姑爺,那位公子,將姑爺,扔到了小小姐歇息的房中,人就走了,嬤嬤和我已經將姑爺扶到了房中小榻上歇息,沒出什么事,讓你別害怕。”
小丫鬟話落,云喬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今日蕭璟對沈硯動手的那態勢,云喬是真怕出什么事。
小丫鬟扶著云喬起身,重又往榻邊走。
邊走邊道:“嬤嬤說折騰了大半夜,眼瞧著天都快亮了,讓您好生歇息,有什么,明一早再說,姑爺那處,有嬤嬤盯著呢。”
云喬微微頷首,也確實心力交瘁,沒什么精力。
她和衣歇在榻上,小丫鬟在旁守著。
不知熬了多久,才勉強睡去。
外頭雷雨轟鳴,屋內的小丫鬟睡在一側守夜。
云喬闔眼睡在榻上,眉心緊蹙,睡得并不安穩。
雨水褪去,日光升起,內室的燭火燃盡。
榻上睡著的云喬,眉心擰得更緊,猛然睜開了眼睛。
她撫著自己心口,呼吸極快。
小丫鬟也被驚醒,趕忙上前詢問。
“怎么了主子,做噩夢了?”丫鬟話音里滿是關懷。
云喬攥著心口衣襟,點了下頭。
丫鬟見狀,忙安慰道:“夢都是假的,主子別怕。”
云喬攥著衣領的手極緊,沒有語。
她眼前,好似還能看見夢中的場景。
夢里,她的孩子,尚在襁褓中,就被浸了豬籠,只因為,那孩子,有個失貞不潔的母親,所以孩子和母親,一道死了。
云喬手一個勁兒的抖,闔眸緩了緩心口的憋悶。
她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一切都該結束了。
走錯的路,也該撥回正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