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發了一陣瘋的趙兮兒,滿意地瞧著自己這番話后云喬的反應,昂首大笑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也乏了,便先放你一馬。
你可莫要以為我是從此繞過了你。
我有的是時間,你一日不從他身邊消失,我就一日不放過你,你給我等著,我有的是法子讓你不好過。”
京城的高門貴女出身富貴,輕易便能草菅人命。
那些威脅恐嚇,確實可怕。
云喬這樣出身的人,若真在京城無依無靠,怕是任人宰割。
她咬唇說不出話,只是忍辱低眸。
趙兮兒卻猶未解恨,又道:“你也別想著告狀去,就是一張臉生得像了明寧罷了,他才不會為著你將我如何。”
云喬面色慘白,膝蓋骨生疼,耳邊卻不住地回響,那貴女的一番話。
她知道的,她不過是因為像了他舊情人幾分,才能被他看上,一夜露水情緣。
最初佛寺那晚,他原就是認錯了人的。
云喬又想起那日佛寺暗道里爬出,聽到的話語。
一場陰差陽錯,他見了心心念念的一張臉,得以重溫舊夢。
昔年少時情人,青梅竹馬,一往情深。
求而不得后遇上了她這個贗品。
聊作慰藉。
時至今日,他看著自己這張肖似情人的臉時,究竟有哪一瞬,是真的在看她自己?
云喬沒有答案,也想不出答案。
趙兮兒撒了場氣后離開。
云喬始終跪在樹下地上,忍著膝蓋的疼,不曾語,也不曾起身。
沉默中,壓抑著難以說的委屈。
陳晉抱劍立在一旁,不敢動作。
嬤嬤上前去扶起云喬,擦了把方才嚇出的冷汗道:
“方才姑娘受委屈了,那小姐是主子娘親滿意的兒媳婦,姑娘日后難免和她對上,不過姑娘也別太害怕,今日是主子不在,若是主子在,斷不能容許趙小姐這般羞辱姑娘的。”
云喬苦笑了聲,目光微空,輕聲道:
“他在又能如何呢?
與人做妾做外室,以色侍人,本就下賤,原也活該由著主母輕賤,不是嗎?
嬤嬤,若是我有的選,我當真不愿……”
她話未說盡,嬤嬤便嚇了一跳,忙攔著云喬話道:“哎呦,姑娘這是胡說什么,被主子聽到,又是一遭麻煩事。”
不愿,這樣的詞兒,若是落到主子耳朵里,怕是又要鬧上一場。
嬤嬤扶著云喬,心下暗道倒霉。
一身風塵月色自洛陽趕來的蕭璟,剛踏進宅院。
正好,聽到了嬤嬤最后那句話。
“怎么?什么話我聽不得?”
說話的郎君,聲音如珠碎玉,清洌極了。
他推開半闔的門,那清輝月色,攜來一身風塵。
鬢邊一縷從冠發玉簪下落下的發絲,可見他寒夜打馬而來的匆忙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