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內是處荒廢的宮院,
云喬被捂著口鼻拖進來后,那些人便拿繩索綁住了她手腳,口中還被塞了一堆枯黃的野草堵著。
她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兒掙扎。
壓著她的奴才將她制住時,云喬掙扎間,連衣領都被扯開了些。
她沒了力氣,被制服在地,昂起頭顱看向那前頭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
瞧見了帷帽下的鞭痕,和那女子的臉。
腦海中有什么熟悉的記憶在冒著,云喬腦袋有些疼。
是那個趙家小姐,可她為什么綁自己?
那女子俯身蹲在她前頭,居高臨下看著被壓倒在地上的云喬,目光在她被扯開的衣領里露出的那抹牙印吻痕上停留。
伸出手來,狠狠擰在云喬脖頸處的皮肉上,恨不能將她頸間青筋擰斷。
云喬疼得痛喊,卻被口中的枯草堵住,說不出話來。
趙兮兒摘了帷帽,目光全是陰狠,手上更加用力,將云喬皮肉上蕭璟留下的紅痕,擰得全是淤青。
云喬疼得眼淚流出,明寧得意的笑。
“這就哭了,可還沒給你上大戲呢。
云喬,我這張臉,全都拜你所賜,我可不會放過你。”
她說著,手上繼續用力,開口吩咐跟著的下人道:
“把那老婆子帶來,讓她瞧瞧故人,看看可還認得出來嗎?”
里頭荒廢的宮院內,一個婢女帶著個穿著嬤嬤服飾的老嫗走了過來。
云喬眼里都是疼出的淚水,隔著淚眼朦朧,瞧不見人。
一直到那老嫗走到近前,她才終于看清。
沈夫人?她怎么在這?
云喬目露驚詫,沈夫人滿眼含恨。
趙兮兒得意地看著她和沈夫人見面,松開了掐著她皮肉的手,拍掌叫好。
“真是好一場大戲呢,瞧,這許久未見的婆媳,可算是見面了。
云喬,你還記得你這婆婆嗎?
沈夫人,你又還認得你這兒媳嗎?”
趙兮兒說著話,云喬腦子又亂又疼。
沈夫人,沈硯的母親,也是她的婆婆,不是該在江南沈家嗎?
如何會到了宮中,記憶中不過數月過去而已,怎么她瞧著,卻像是老上了十歲不止。
云喬下意識喊了聲:“婆母,您怎么……”
她話未說盡,
那老嫗張著口,支吾不清的罵,說不出清楚的話語,和一雙渾濁的眼里卻都是怨恨憎惡。
沈夫人張著嘴咒罵,云喬瞧見她張開的嘴巴里,空蕩的舌根,面色劇變。
腦海中的畫面一閃而過,她瞧見一根長劍,削去了人的舌頭,而蕭璟就是那持劍之人的主子。
是蕭璟,是蕭璟削了沈夫人的舌頭。
沈夫人沒了舌頭不能說話,氣怒上前,沖著云喬臉就是一陣打。
‘賤婦!都是你害了我們一家,你去死,你去死,我要殺了你!’
那沈夫人眼里都是恨意,打了云喬臉上數下,又動手去掐她脖頸,恨不得殺了她。
云喬脖頸生疼,極盡窒息,拼命地掙扎。
趙兮兒瞧著,幸災樂禍地笑著,掩唇道:
“喲,瞧瞧,你這婆婆,恨不得殺了你呢,你也別怪你婆婆動怒厭憎于你。
若不是你,沈家怎么會出事,沈大人怎么會人頭落地,沈家滿門的男丁怎么會個個被問斬,一家子的女眷,又怎么都被送進官妓坊。
我可是聽說了,你跟著殿下從揚州離開時,沈家宅院里的血,洗了足足有一整夜呢。
云喬,你這個賤人就是個禍水,走到哪里都要害了別人的。
你害了你的夫家,害了你的夫君,也害了你的孩子。”
這一番話聽進耳中,云喬眼眸劇烈顫抖。
孩子,孩子……
她的孩子!
云喬被沈夫人掐著說不出話來,脖頸處疼得要命,人也幾近窒息,滿臉的淚水,口中堵著的枯草,還磨破了她唇上的皮肉,滲出血來。
腦海里畫面交織錯落,她眼前光影閃過。
好像看見了沈家那一日,漫天的血色,和那個,站在血海里的,眉眼沉凝,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男人……
只是那一幕,只有那一幕。
停留在眼前,像是怎么驅都驅散不了的噩夢一般。
云喬不能說話,趙兮兒的聲音卻始終未曾停下。
“你失憶了是嗎?
不記得了是嗎?
你忘了你婆家滿門男丁是怎么死的了嗎?
你忘了你那夫家滿門身首異處,是何場面了嗎?
你忘了你的女兒,是什么下場嗎?
云喬,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下賤的人,你害了那么多人,自己卻活得好好的,憑什么呢?
你就該下地獄!你知不知道!
你過這樣好的日子,你的夫君女兒,婆家滿門卻在地獄受苦,你不會良心難安嗎!”
趙兮兒的話,像是夢魘魔咒一般困住云喬。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他們……’
云喬無助地搖頭,想要否認,又不能否認。
她不記得了,她不記得從前真相究竟如何,她只能從旁人口中稍稍窺見過往。
“我……我的女兒,她……她還活著嗎?”
趙兮兒滿意地瞧著她被掐著脖頸掙扎沙啞問話的模樣,立在她跟前,俯視著她,冷笑道:
“活著?怎么可能呢?
她死了,死得透透的。
你不記得了是嗎?云喬。
你那女兒夫婿,被璟哥哥要了性命,你卻還能喜笑顏開的入璟哥哥的東宮,等他被他封做側妃。
難道午夜夢回的時候,你就不怕他們的鬼魂,來尋你哭求嗎?”
趙兮兒話落,云喬如墜火場冰窟。
眼前的一切,都在這一剎那倒流。
云喬在淚水里瞧見了無數人頭落地的可怖場景,
瞧見她女兒襁褓上的血色,
瞧見沈硯,被人踩在腳下,性命難保。
瞧見那冷臉的蕭璟,讓手下人要他們的命。
失去的記憶,那一閃而過的噩夢般的場景,那揚州城里漫天的血色……
讓云喬,如墜魔窟。
所以都是她的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