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宅院里,辦事的東宮內侍捧著藥盒子回到云喬住的院落。
云喬此時正往另一側廂房去抱女兒,剛巧瞧見這人。
“不是跟著殿下離開了嗎?怎又去而復返?”她提燈立在屋檐下,蹙眉輕聲問。
內侍手里捧著藥盒子,頭皮發緊,支支吾吾不知該不該說。
云喬視線落在他手中藥盒子上,走近了些問:“你手里拿的是何物?”
內侍只覺手里藥盒子猶如燙手山芋,恨不得扔了去,卻又不敢。
喏喏好幾瞬,才道:“這……這是主子的藥……”
“藥?什么藥?”她人剛睡醒,此時意識還不算多清晰,伸手去碰拿那藥盒,納悶地問內侍
內侍眼瞧著云喬手碰到藥盒子,閉了閉眸,心想主子只說不能讓皇后娘娘知道,卻沒說瞞著姑娘,何況姑娘若是知道了,怕也得殿下幾分好呢。
如此思索再三,索性如實道:“是避子的藥,殿下特意讓奴才去藥坊拿的,男子用的避子藥。殿下知道女子所用避子涼藥傷身,舍不得姑娘您用,故而寧肯自己用藥……”
云喬手剛碰到那藥盒子,便聽到了內侍這話。
她愣愣抬首,昏沉的意識徹底清明。
喉頭僵滯,一時沒接茬內侍的話,只縮回手來,攥了攥掌心。
內侍話落,便躬身見禮,繞開云喬,往里頭暗室里放藥去了。
云喬提燈立在屋檐下,目光卻有些空。
蕭璟相比此前她在東宮在別院時,變化極大。
大到,有時她都辨不清此時的他,和最初時揚州遇見的郎君,有何不同。
她閉了閉眸,心底隱有的那堅冰一般焊成的防線,碎了幾分。
不……他慣來善裝模作樣,又最會騙她。
她吃過一次次虧的,怎能還不長記性。
云喬攥緊燈籠提手,心底一遍遍對自己強調。
良久后,才抬步走入女兒睡著的廂房。
可即便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那從來心軟的女娘,潛意識里,那連她自己都還未察覺的心底,也還是,又一次因他今時今日的幾分好,便原諒了些許他從前的過分。
云喬抱了女兒回到自己臥房,那來此藏藥的內侍,也將藥物妥帖放進暗室,出了落梅院。
落梅院外頭,梅林掩映中,頭戴素白絹花的年輕婦人,正燒著黃紙錢元寶。
“姑爺走了還不到一月,老爺夫人便逼著您二嫁,那鰥夫年逾四十,小姐青春韶好,怎能嫁那年邁之人?!?
陪在一旁的小丫鬟抽噎地說。
云秀琴瞧著燒成灰燼的紙錢,想起年紀輕輕就離世的亡夫。
她是家中庶長女,從小被嫡母視作眼中釘,姨娘早年和嫡母爭寵,被弄沒一胎兒子,從此一蹶不振,對她也是分毫不上心。
及笄那年,父親做主,把她嫁給了一個病秧子。
云秀琴原是哭著嫁的,心里并不情愿。
可夫君溫柔體貼,雖病弱卻待她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