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招手喚來伺候的下人,吩咐道:“去外頭瞧瞧,殿下人可到了。”
下人應下吩咐去外頭瞧,沒多久就跑了回來。
“殿下說今日有要事在身,恐短時間脫不開身,讓姑娘和小小姐自個兒先用膳,不許顧忌殿下。”
派去查看的奴才回來傳話,云喬聽了本該安心,可不知怎的,她的心緒卻明顯更亂了。
云喬扶了扶額,強壓下心底的煩亂,含笑哄著女兒用膳。
另一邊,蕭璟的車駕,已經到了藥坊附近。
“把藥坊的人提來。”他寒聲吩咐。
殿內正做活的伙計和店家掌柜,很快就被帶了出去,送到了蕭璟跟前。
那掌柜的和伙計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被摔上了蕭璟寬敞的車駕。
“孤問話,你二人好好答,可聽明白了?”
掌柜的和伙計一聽是東宮的太子爺,嚇得連連磕頭,一再應是。
蕭璟將陳晉的腰牌隨手砸在馬車上,抿唇問:“他去藥坊拿避子藥,是哪一日什么時辰,夜里還是白天,仔細地想一想,不能有分毫差漏。”
瞧著地上陳晉的腰牌,那跪著的二人也不知怎還個腰牌就惹了這禍害。
已有一年多了,掌柜的壓根記不清,嚇得直哆嗦。
好在一旁的伙計有些印象,拼命回想。
“是夜里,約莫后半夜,一年多前,就在東宮大婚前不久。”
短短幾句話,已足夠蕭璟回想了。
他低眸細細想了下,很快就猜到了是什么時候。
原來,是他命人給她送養身子的湯藥,榻上說,要她給自己生個孩子的時候。
她轉頭,便讓陳晉給她拿了這避子藥。
她不想生,為何不好好地求一求他,偏要讓陳晉私底下去拿避子藥。
難不成,是她和陳晉在東宮已背著他有了首尾,這避子藥,是她怕東窗事發。
偏生那不長顏色的伙計,話還在繼續:“想來應是給他相好的用的,聽聞陳晉一年多也未歸京城,說不定,已和那相好的歸鄉成親去了……”
蕭璟猛地一陣咳,只覺那近些時日來甚少發作的頭疾,又開始折磨他。
是啊,她本就是和陳晉少年相識。
卻是稱得上一句“相好”。
他們二人,孤男寡女千里逃往江南,若不是他前去江南抓了云喬回來……
蕭璟想起自從尋到她來,他對她同人私逃之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只是要了沈硯的命,未曾罰她幾分,甚至,藏下不悅,試著扮作個好父親,費了心思照料幾分她那女兒。
乃至于,縱容她拖延子嗣之事。
不舍得她傷了身子,自己服了避子藥。
便覺自己可笑至極。
她在入京許久后,還惦記著陳晉那個姨母。
說什么那老婆婆照料她和女兒,所以想要求他高抬貴手。
可蕭璟忍不住地想,若那老婆子不是陳晉的姨母,她當真還會如此嗎?
一個伺候的奴婢而已,也值當她張口求他。
蕭璟閉了閉眸,想起那些東宮和別院無數個陳晉守著她的日夜,胸腔似烈火在燒。
他一再的告訴自己,原諒她,原諒她。
可他又因這一年多前,陳晉送到她手上的避子藥,久久壓不住怒火。
此時的蕭璟全然忘了,當初是他,是他逼云喬一定要給他生孩子,是他不容許云喬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是他,非要讓云喬,在以為自己女兒已死的情況下,和他這個仇人生孩子。
云喬若非走投無路,何至于會讓陳晉幫她偷偷送避子藥。
東宮的所有人,除了陳晉,誰會聽她的話。
她當然只能求陳晉了。
妒火,憤怒,幾乎要燒掉了蕭璟的理智。
他想不起那些種種,他只是壓不住怒,恨不得殺人。
突地猛咳出了一口血來。
“殿下!”內侍護衛慌忙圍了上來,還想要拉那藥坊掌柜給蕭璟看看是怎么回事。
蕭璟擦了下唇邊的血,忍下喉間腥甜。
“無事,孤有數。”
不過是那經不得動怒動氣的舊疾罷了,一時半刻要不了命。
蕭璟竭力想壓下胸腔的怒火,卻怎么也蓋不住。
他突地嗤笑了聲。
一雙冷眼寒眸,掃向那下頭跪著的伙計和掌柜。
“拔了那伙計的舌頭,把他二人扔回去。”
護衛領命照辦,很快,馬車恢復安靜,只是仍有血色縈繞鼻息。
蕭璟倚在車壁上,眸光極為陰沉。
垂眸又道:“去,把陳晉那個在京城的姨母殺了,動靜鬧得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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