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微頓,好整以暇地看著沈硯。
沈硯似乎是有什么預感,此時眉心已經緊蹙,那手也攥緊了幾分。
齊王冷眼瞧著,繼續道:“東宮今日迎側妃進門,那位側妃姓云,帶著個年歲尚小的女兒,太子已將那女子和她的女兒一并寫入玉牒,外頭都傳,那側妃雖為二嫁,女兒卻是同太子所生的骨肉,前頭死了的夫君,卻是綠云壓頂,當了活王八,如今也早去了陰曹地府。”
暗牢里站著的人身形搖晃,掌心攥得更緊。
他不想繼續聽下去,齊王的話語卻仍在繼續。
“沈硯,你可是恨透了蕭璟?恨透了你那紅杏出墻,背叛于你的娘子?”
沈硯跌坐在暗牢里,掩面垂首。
想起許久許久之前,他還是沈家風流浪蕩的紈绔公子時發現云喬同蕭璟有了首尾后的時日。
他知她失貞私通,心里不是沒有恨地想要打死她。
那些年里他也沒少對這個妻子動手。
可是后來,他給她下藥,逼她在她并不情愿的時候伺候蕭璟。
看著她歇斯底里的崩潰,撕了體面的咒罵。
沈硯心里是有過動容的。
即便他一遍遍告訴自己,是她失貞私通在先,他要她去伺候奸夫,為沈家謀些好處并沒有錯。
可他心里清楚,他是有錯的。
他對那個十五歲嫁他的云喬,是有愧疚的。
后來回想當初,他不會想不明白云喬和蕭璟的那些事,究竟是她心甘情愿在先,還是蕭璟強逼脅迫在先。
若真是她全然心甘情愿,哪還有后來沈家血水里,她泣淚哀求蕭璟之事。
“不是的,不是的,云喬是有苦衷的,她是被我逼的,被蕭璟逼得,她沒有錯,她沒有錯……”沈硯掩面喃喃,語無倫次的說著。
齊王瞧著,突地嗤笑了聲。
“是嗎?可沈公子,你此時為那女人開脫,可知如今,她應當就躺在蕭璟榻上,同害你全家的仇人,交頸纏綿,還要你的骨肉,養在殺你全家的仇人膝下。
你忘了嗎,蕭璟握著她的手,將匕首狠狠刺入你心口,可是差點要了你的命呢,這樣的女人,你就當真不恨她?
你沈家滿門人頭滾滾,你的妻子,你的骨肉。
沈公子,這般重的仇,你若不恨那對兒狗男女,只怕真是成了活王八。”
他話落,不再多說,只招手吩咐人看好沈硯,好生給他養傷養病,便讓下人退了自己出去。
沈硯凄惶跌坐,說不出話來。
齊王回首,淡淡瞥了他一眼。
或許是沈硯除了一張臉外著實無甚可取之處,聽聞從前待那云氏女也不好,那云氏女不似林湄音一般愛著她前頭的夫婿,故而在沈硯死后,才能答應入東宮。
而蕭璟,那睚眥必報算不得多心胸開闊的皇弟,居然能把沈硯的女兒認作親女,記名玉牒。
可,不是親生的就是不是親生的。
蕭璟該做的是,和他一樣斬盡殺絕,而不是這樣不上不下,留個不知何時落在他頭頂的刀。
云氏女對沈硯無甚感情,可她的女兒呢。
由著那女娃娃長在蕭璟跟前,由著蕭璟給她親生女的寵愛優待,養個數年,看她認賊作父,再將她生父之死的真相捅出去。
只怕她芥蒂難消,對蕭璟自然存了憎恨,便是她的親生母親,委身她殺父仇人的親母,怕也在那小女娃心中,不復從前親密。
偏偏,那云氏女,又極為在乎她這和前頭夫婿生下的女兒。
屆時,這小娃娃,便是落在他蕭璟和云氏女二人之間的一柄刀。
任憑蕭璟做再多,也遲早劃得他們二人皮破血流。
而沈硯,就是那最關鍵的,用來挑動云喬那女兒的,一枚棋子。
齊王收回視線,淡聲道:“多給他送些書,既是要用的棋子,總不能是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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