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子,便是看不清人臉,云二也隱隱感覺到是她。
“喬喬……”他嗓音艱澀,輕聲喚了句。
妝臺前的云喬,目光微滯,背脊僵了下。
她微垂下眼眸,已然聽出聲音是誰。
那日暴雨中,她從東宮回到云家,她抱著她的娘親,淚落不止,一聲聲喊著阿娘。
可她的母親給她穿好衣裳后把她推入冷雨中,
不許她喊她娘親,告訴她,云家,沒有這樣失貞淫賤的女兒。
自那日后,她再未見過云家人。
而今,卻驟然聽到了,這個數年不見的兄長話音,喚她小字乳名。
云喬眼底濃暗,記憶被拉回那個倒在寒風冷雨中的夜晚。
在云二喚了她乳名后,好半晌沒有應答。
良久,方才回過神。
她略攥了攥掌心。
側身回頭,看向那初初踏進門檻的云二。
道了句:“數年不見,一向可好?”
她客套地寒暄,面上掛著笑,極敷衍。
卻沒喚他兄長,更沒喊他二哥。
許多年前,她出嫁那日,伏在他背上哭,喊他二哥,問他能不能不嫁沈硯。
再后來,她在夫家受委屈,褪去最后一點少女時的嬌氣兒,在沈硯對她動手后,問他,能帶她離開嗎。
云二沉默了。
那時的他,不敢,也不能帶嫁了人的妹妹逃走。
她在他的沉默中,背身掩面,崩潰泣淚。
一晃又是數年,
如今,她隔著數年風雨山海,同他客套寒暄,連喚都不曾喚他。
這些年,她應當,對云家,對母親,對長兄,對他,對所有人,都是失望透頂的。
云二立在門檻處,眼眶微有些紅。
罷了,只要西山那具墓碑,不是她就好。
他聽著她的寒暄話語,沒提如何得知她死訊,如何從塞北千里疾奔入京,如何在西山看到那座荒墳,如何憎恨逼死她的人。
只是,頷首點頭。
“很好。”簡單兩字,揭過離家后數年的艱辛奔忙,死里逃生。
云喬點了點頭,唇角掛著溫婉的笑,眉眼卻有疲憊。
“近來身子欠佳,不便待客,請回吧。”
她不想見云家人,誰都不想見。
那個云家的女兒,已經死在那一夜寒風冷雨中,死在長兄的一記耳光里,死在母親的輕賤羞辱里。
死在屢屢求救,從無得救的絕望里。
云二僵立門口,喉頭艱澀。
袖中掌心緊攥,幾許后,還是沒忍住,問她道:“喬喬,他……太子殿下,他待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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