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扶著嬤嬤踏進了臥房。
這處私宅的臥房,是蕭璟往日歇息之處。
一應用物都是東宮府庫里拿出來的東西,倒是比揚州的知府家要豪奢許多。
云喬連日舟車勞頓,很是乏累,嬤嬤伺候著她歇下,便闔上房門退了出去。
陳晉人候在外頭,等著嬤嬤人退出去,假作尋常般,和嬤嬤在院子里搭話。
“我記得往日主子身邊并無女人,怎么去了揚州一道,還帶回了這位夫人。”
嬤嬤聞往云喬睡著的臥房張望了一眼,低嘆了聲道:“你沒瞧出來嗎?那位夫人,生得像和親漠北的明寧郡主。”
陳晉聞微愣,思量著云喬和那位明寧郡主的容貌。
確實是像。
早有聽聞,當今太子殿下,心心念念著和親漠北的明寧郡主才會至今未娶。
陳晉無聲攥緊雙拳,沒有說話。
她好端端地嫁了人,日子原該平穩順遂,便是太子殿下的女人,這樣名不正不順的,也是受委屈。
何況,殿下還是將她視作對舊情人的替身。
陳晉閉了閉眸笑了笑又問:“那嬤嬤可知,這位夫人是什么身份?殿下又可有交代說,日后究竟要如何安置這位夫人?”
嬤嬤也沒打算瞞他,憋了一路的話,打開了話匣子。
“唉,這里頭那位夫人,原是揚州知府沈家的少奶奶。
至于日后如何,我瞧主子的心思是想待她有個一兒半女,納在身邊做妾的。
只是,依我看,那姑娘瞧著柔軟,骨子里卻有些野性。
往后和殿下怕是還有的磨。
前些時日在揚州,好幾回都和殿下鬧得厲害呢。”
是了,野性難馴。
云喬骨子里,的確是這樣的人。
可是,她出嫁前,已經被父母馴養地拔了尖利的爪牙和身上的刺。
乃至于她婚后有孕時,陳晉偷偷見到的,也是那個溫婉賢淑的沈家少夫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露出少時的尖刺了。
是發生了什么,讓她又有了這樣的變化。
陳晉握著劍的那只手,隱有青筋。
他借衣袖遮掩手背上的青筋,低垂下眼眸,沒讓嬤嬤瞧見自己眼底情緒。
強將話音壓得如常:“既是沈家的少奶奶,怎么就做了主子的外室,你說她同主子鬧得厲害,那……是主子,做了強奪臣妻之事嗎?”
強奪臣妻之事,若是發生在旁人身上,陳晉只會覺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蕭璟想得到的人,怎么會得不到。
只是,為何,為何偏偏是云喬。
她不是還和沈知府的公子有個女兒嗎,那孩子眼下又如何了。
陳晉話音雖如往常一般并無異樣,可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有幾分指責蕭璟在的。
嬤嬤聽了唬了一跳,忙道:
“陳護衛你胡說什么呢!
什么強奪臣妻,里頭的那位奶奶雖是沈家的少夫人,可她跟了主子,卻是沈家人主動獻上的。
那沈硯主動獻上妻子,咱們主子又中意她那張臉,哪里舍得不要。
你啊,可莫要亂說話,傳到宮里皇后的耳朵里,仔細你項上人頭難保。”
當今皇后一向最重規矩禮教,對蕭璟這個兒子要求嚴苛,見不得他行差踏錯。
若是知道蕭璟做下了這樣的浪蕩糊涂事,必定震怒。
陳晉心思幾經變換,臉上卻是神色如常。
恭恭敬敬的拱手應是,道了句:“嬤嬤教訓的是。”
話落隨意尋了個理由告退,背身走遠。
想起嬤嬤說的,云喬和蕭璟在揚州鬧得厲害,和沈硯獻妻之事,心生不忍。
強奪臣妻也好,主動獻妻也罷。
說來說去,他們二人都是將云喬當做個玩意兒物件一樣隨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