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抱著明珠往前走,齊王府的嬤嬤也走到自家小郡主跟前抱著厚重的外袍讓她穿。
“小主子您身子打娘胎里就體弱,可受不得寒,快穿厚些,天色已晚,咱們也該回了。”
那阿念由著嬤嬤給她穿好衣裳,卻伸出小手來把衣裳脫掉,一把扔在了地上。
而后自顧自的走,也不要伺候的嬤嬤的抱她。
“哎,小主子,小主子慢些……”
伺候的嬤嬤邊追邊喊,跟著走遠。
一旁樹木叢后,景慧和尚緩緩走出。
“齊王府的小郡主說她娘親病了齊王才回去的?”景慧手中捏著佛珠,問身邊跟著的東宮下人。
“是呢,方才小郡主是這樣說的。”
奇了怪了。
這齊王府小郡主的娘親,乃是姑蘇皇商李家的少夫人,本該在姑蘇城的。
怎會在齊王府?
景慧捻著佛珠,憶起齊王當年那瘋勁兒。
齊王那人,斷不會讓小郡主喊旁人娘親。
難道,是李呈的夫人,已經被他暗中帶到了京城?
可姑蘇城中李家,怎么半點關于李夫人被齊王帶走的消息也無。
只聽聞李呈前段時日墜馬受傷,一直臥床養病。
那李呈是個體弱多病的主兒,早些年便是藥罐子,臥床養病倒也不稀奇,誰也不曾放在心上。
景慧心中思索不明,蹙眉招手,同跟著自己的東宮下人道:“你稟告你家殿下,待他新婚燕爾后,且見我一面,貧僧有事相稟。”
話落,合十手掌,手捻佛珠往遠處走去。
*
齊王府。
苦藥味陣陣刺鼻,榻上面色蒼白的婦人,一陣陣的咳著。
她年歲瞧著約近三十,單薄纖瘦,眉眼都透著清冷。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手里拿著藥碗,冷臉看她。
“喝藥。”他冷聲說著,將藥碗遞到她跟前。
啪!
那瞧著病弱的都無甚力氣的婦人,一掌打在他臉上。
“滾……我不想看見你。”
掌印不重,卻也透出幾分紅痕來。
齊王舌尖抵了抵微麻的齒腔,眼里卻無甚氣惱。
“林湄音,你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緩聲道。
話落,輕拍手掌。
吩咐外頭候著的奴才道:“把人帶來。”
很快,一個老婦人被拖了進來。
榻上病弱的女娘見那老婦人被人拖拽進門,氣得牙齒都顫抖。
“母親……”她嗓音帶著哭腔喊。
方才被她打了一耳光都不曾動怒的男人,聽得這聲喚,卻猛地將藥碗砸在地上。
碎瓷四分五裂,藥汁濺起,污了他衣擺和臥房里潔凈的羊毛毯子。
“李呈死前,給你留了休書,怎么還喚他娘作母親,音娘,是我給你看那封休書看的次數少了嗎?你這記性也太差了些。”
“你……”榻上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娘,看向他時滿目恨意。
她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上一世長在千百年后的另一個世界,是個孤兒,一輩子無牽無掛。
陰差陽錯去世,再睜眼就成了個小女孩。
那女孩初初喪母,被指腹為婚卻從未見過的未婚夫接到了家中。
李呈待她極好,婆母膝下無女,對她更是如親女般疼愛。
林湄音及笄便嫁了李呈,李呈除卻身子不好外,無半分不是,便是她拿千百年后的嚴苛標準來看待他,他也是頂頂好的夫婿。
她陪他賭書潑茶,閑時賞花。
他縱容她一切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離經叛道。
那些年里,婆母疼愛,夫婿嬌寵。
便是多年無子,也無人指摘她半分。
林湄音原以為自己是極盡幸運,才在這異世,得了一世圓滿。
偏偏,讓她招惹了齊王這個瘋子。
榻上婦人陣陣猛咳,白著臉倒在了榻邊。
那被拖拽進門的李老夫人見狀嚇得不行,拼了命掙脫摘著自己的奴才要往林湄音這處來。
“音娘!音娘!”李老夫人聲音嘶啞,人還為走進,便被齊王身邊貼身跟著的內侍,一記窩心腳踹倒在地。
老婦人身子早不中用了,又因著兒子孫子身死,疼如親女的兒媳被人困著磋磨,整日里提心吊膽,被踹了一腳,便伏地也跟著吐了大灘血跡。
林湄音急切的下榻,掙扎的想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