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烏鴉化作了變幻的烏云,朝著佛光氤氳的山峰飛去。
鐘聲還在山巒間回蕩,觀音山周邊的山岳卻變得詭異起來。
鐘樓上,一名年輕的和尚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抬頭朝著遠(yuǎn)處望去。每當(dāng)這個時候他便會經(jīng)不住的去欣賞這遠(yuǎn)山近林的風(fēng)景,那靜謐,那超然,那物我兩忘。或許,這才是最接近佛的。只是此刻,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虛空時,他便呆住了,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隱約間,他看見黑煙從山林中竄起,化作一條巨大的兇惡黑龍。
他雙腿發(fā)軟,汗水止不住的淌落下來。
“妖、妖怪!”
哇啊——
一只烏鴉倏然間朝他撞去,那烏黑的鳥喙如暗器一般刺在他的脖子上。
“啊!”
慘叫聲起,鐘樓下的幾名小沙彌仰頭露出迷惑的目光。這時候,有血滴落下來。一名小沙彌立時醒悟過來,拔腿狂奔。滿身是血的烏鴉從鐘樓飛下來,發(fā)出那嘶啞刺耳的叫聲。哇啊——
“妖怪!”呆呆站在鐘樓下的小沙彌大叫起來,慌亂的用手臂去阻擋烏鴉的進(jìn)攻。可在這時候,虛空中出現(xiàn)無數(shù)的烏鴉,那聒噪的叫聲讓人雙耳嗡鳴。烏云化作無數(shù)的個體,齊刷刷的朝著寺廟俯沖下來。筆趣庫
烏鴉散落四處,發(fā)起兇猛的攻擊。僧人們抱頭鼠竄。寺廟一下子變得紛亂。
方丈室。
菩提和老人對面而坐,桌案上是那彌漫著淡淡清香的茶水。
兩人沒有說話,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禪意之中。桌上的茶水,緩慢的變涼,茶香也在這靜默之中變得越發(fā)的淡了。這時,杯中的茶水蕩起漣漪。老人的眸光微微一凝,嘴角已是勾起。菩提那禪定的神容也有了絲絲的變化。
“看來觀音山也不平靜!”老人道。
“公輸先生稍待,貧僧去去就來。”菩提站了起來,緩緩步出方丈室。老人端起茶杯輕輕啜飲,茶水殘留的清香,在口舌間流轉(zhuǎn),他那滿是皺紋的臉孔,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
菩提離開方丈室右轉(zhuǎn),來到了觀音閣。站在石階上,他抬頭凝望,見到一只只烏鴉兇神惡煞的振翼飛舞發(fā)出那尖銳的叫聲。一只烏鴉注意到他便立刻轉(zhuǎn)身朝他飛來。菩提低嘆一聲,一手抓著胸前的掛珠,一手捻動手上的佛珠,低聲詠念著佛經(jīng)。當(dāng)那烏鴉到得近前的剎那,佛光一圈圈出現(xiàn)在菩提的身上。烏鴉噗的一聲化為黑煙,落在了地上。
那佛光不斷的脹大,從菩提的身上開始,覆蓋在周邊的建筑,漸而籠罩整個寺院。那聒噪的聲音很快便消失了。只剩下一些僧人那疑惑和不安的話語聲。
“方丈!”
一名中年僧人來到菩提的面前,雙手合十。
“陣法有缺,速速修補(bǔ)。”
“是。”
中年僧人很快就離開了。片刻之后,一道道身影從寺院各處飛向四方。
丑顏和靜月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丑顏對菩提道,“大師,怕不止是陣法的問題。這些妖魔不惜侵入貴院,顯然這只是一次試探,然后之后會怎么樣,便很難預(yù)測了!不過我很擔(dān)心,如此大規(guī)模的侵入,是否是大戰(zhàn)的開始。”
菩提望著丑顏那擔(dān)憂的面孔,微微一笑道,“丑顏施主放心,在老衲地盤,妖魔無論作何計謀,都難以得逞,且請?jiān)诒伤掳残男菹ⅰ!?
靜月皺了皺眉,道,“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嗎?”
菩提道,“靜觀其變。”
菩提回身朝方丈室走去。靜月和丑顏對望一眼,丑顏嘆息一聲,道,“既然方丈已有安排,我們便聽從吩咐,不給人家添亂。”靜月?lián)u了搖頭。
“我有預(yù)感,怕事情遠(yuǎn)比我們想象的要嚴(yán)重。”
丑顏垂下目光,道,“局勢越發(fā)的危急了!”
這時,佟滿江滿頭是汗的從外面跑進(jìn)來,道,“不好了,出事了!”
靜月和丑顏紛紛朝他望去。丑顏道,“你這慌慌張張的樣子,可一點(diǎn)沒有大幫派幫主的氣派了!”
佟滿江無視丑顏的戲謔,道,“山下出現(xiàn)很多黑霧,一片片的,籠罩了山林,大有朝山上襲來的動向。而且我看那霧中,似乎有不少妖魔。”他伸手揩了一下臉上的汗,繼續(xù)道,“我看妖魔是蠢蠢欲動,要拿下觀音山,我們得有所準(zhǔn)備。”
靜月撩開眼前的發(fā)絲,道,“方丈說他有所準(zhǔn)備。”
佟滿江道,“怕超出他的想象。”
丑顏望著那洞小門,道,“我們?nèi)ョ姌恰!北氵~步朝外面走去。靜月瞥了佟滿江一眼,跟了上去。佟滿江呆了一呆,大聲叫道,“去鐘樓有什么用!”既而無奈一嘆,也跑了出去。
菩提回到方丈室,老人已離去了。桌上的杯子,茶水已涼。他的眉頭皺起,目光從案桌落在墻壁上。墻上有一副觀音大士的畫像。飽滿圓潤,溫和慈悲。菩提從方丈室退了出來。
“師傅!”
“空明,所為何事?”
“虬龍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有大股妖魔入侵觀音山,希望師傅早做準(zhǔn)備。”
“虬龍狀態(tài)如何,八部天龍可有精進(jìn)?”
“虬龍說多謝師傅的恩賜,它已感悟到八部天龍的精妙。”
“讓它勿要多管閑事,安心修煉即可,需要它的時候,老衲自會傳它。”
“是,師傅。”
山風(fēng)習(xí)習(xí),帶著刺骨的寒意。層林如染,萬物寂寂。女子立在巖石上,裙衣?lián)u曳,黑發(fā)流蘇,俏臉如冰石雕刻,清冷而淡漠,一雙深邃的眼睛烏黑發(fā)亮炯炯有神。
老人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
“出事了。”小荷道。
老人慈祥中又帶著憐惜和擔(dān)憂,靜靜的望著小荷那纖薄的背影。
“嗯,出事了。”
“佛門不一定能頂?shù)米 !?
“觀音山不會失守。”
小荷緩緩轉(zhuǎn)過頭,冷冷的盯著老人。此時的她儼然不是平時那溫和親近的小荷,就像是換了一個人。這就是一體雙生。兩個神魂,一副軀體。老人內(nèi)心一嘆,卻沒有辦法為她們解脫開束縛。
“觀音山若是失守,便向眾生說明,妖魔強(qiáng)大到無可匹敵,會讓眾生失去斗志。”
“觀音山是一面大旗?”
“可以這么說。”
小荷回過頭,目光幽幽的凝視著那越來越近的霧氣。霧氣從遠(yuǎn)處而來,籠罩了不少山林。而且看那氣勢,似乎要將所有的山林納入其中。小荷吸了口氣,道,“我感覺到靈氣的稀薄,越來越稀薄。無論是我們自己,亦或是那些可怕的敵人,都在搶奪靈氣。靈脈被毀,靈氣便會散落,生靈便會癲狂枯萎。他們,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了!”
老人的眸光一斂,變得鋒利起來。
“這是我們的家園,決不允許這些入侵者為所欲為。”
小荷的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眸光也冷冽起來。
“是,這是我們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