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10

林黛玉坐在船,看著悠悠的江水,腦子里閃現過的,依舊是賈家人送行時對她的態度變化。..不光是那些下人們恭敬,諂媚了許多,是那些主子,笑容里也多了不少東西。大嫂子不再是那副苦瓜臉拒人以千里之外,二嫂子說說笑笑竟然帶著幾分真誠。

她本是一個聰明之人,只是不愿意往深處想罷了。

船走的不快,兩岸的景色雖然蕭條,但人若是心情好了,看著什么也都是自有一種美感。

紫鵑小聲道“姑娘,這江風硬,還是把窗戶關著的好。一時吹了風,不好了。”

黛玉笑道“往日里也罷了。如今,倒是不至于。”

身下是狼皮的褥子,身裹著貂皮的大氅,懷里抱著手爐,腳下是鹿皮的靴子,旁邊是火盆,里面的銀霜炭正燒的紅火。窗戶開半扇,倒是正好透氣。

紫鵑將賈家帶出來的玫瑰露拿出來,“要不然給姑娘兌半盞。”

話音才落,見雪雁端著盤子進來,盤子翠綠的翡翠碗,盛了半碗鮮紅的果子汁。“姑娘嘗嘗這個。嬤嬤們新榨的石榴汁。”

要回林家了,雪雁覺得天也藍了,水也清了。有林家的人在,她的腰板也硬了。見紫鵑拿著小玻璃瓶里半瓶子玫瑰露,笑道“這是襲人姐姐給的吧。前兒我才見寶玉屋里的小丫頭將一整瓶的分了,怎么到咱們手里是別人剩下的。”

紫鵑臉一紅,道“哪里是剩下的。不知道是不是誰勻出去了些罷了。”

“這東西又不值當什么。”雪雁笑道“廚下現在放著好幾瓶子呢。有玫瑰露,有菊花露,梅花露,荷花露。四季的花卉都有,還有好些果子露呢。不過家里的大姑娘叮囑過了,這些東西看著再怎么好,都是加工以后的東西了。經了幾道手也不知道。說是不許給咱們姑娘吃這些個。只讓帶著鮮果,不管是吃,還是榨汁,都是好的。這一盞石榴汁,是用特地從長安運來的貢品石榴,選了鮮紅的,個個都在一斤以的,剝了皮,細細的榨出來的汁子。”

紫鵑臉色一變,這所費的人力物力,多少玫瑰露買不來。

黛玉抿了一口,笑道“是清甜的很。是太拋費了。”

雪雁湊近黛玉小聲道“還有成筐的雪梨,甕里存著蘋果,各色的鮮菜。是極為用心的。還是回家好。”

這話倒是讓黛玉極為認同。自從家里來人,她沒有不順心的。處處伺候的妥帖周到。

而在賈家,自己又不是人家正經的主子。對自己好一兩分,都得承人家的情分。

賈璉這一趟送林黛玉,了船,才知道自己可能才是鄉巴佬。

船,也是看著一般的官船。可里面的陳設布置,可全都是鹽商們孝敬的。能不好嗎。

吃穿用度,他竟然感覺不到這是在船,是在旅途之。

等一路到了揚州的時候,完全沒有半點輕視之心。

船只一靠岸,有青衣的小廝抬著暖轎直接了船。不光賈璉愕然,是林黛玉也一愣,這出了船艙,了暖轎,一點風都沒吹到。

賈璉跟著轎子下了船,這才看見碼頭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他是林家新認回來的大爺吧。

林雨楊早看到了賈璉,腦子里將這人跟姐姐描述的那個人對號入座,倒也沒有太大的出入。于是笑著走過去,拱手道“這位是璉二爺吧。勞煩你親自跑一趟,送舍妹回來,真是辛苦了。”

賈璉見著少年舉手投足之間,貴氣盡顯,哪里有一點粗鄙的樣子。他馬笑道“表弟也太客氣,叫聲二表哥是了。送林妹妹回來,哪里談得辛苦。反倒是我,這一路被照顧的極好,也正好見識了不同的風景。我該謝謝表弟才是。”

林雨楊哈哈一笑“這揚州遍地都是風景,改天讓人帶著表哥四處看看。”

“怎么,表弟倒是不能相陪么。”賈璉假意抱怨道。

“家父正催著讀書呢,哪里敢四處晃悠。表哥可別害我。”林雨楊一副害怕的樣子。心道,我跟你出來混,父親倒是不會如何。不過要是給長姐知道了,非得打斷我的腿。

賈璉身有同感的哈哈大笑,林雨楊請他了馬車,這才轉身到林黛玉的轎子跟前。

林黛玉剛才已經從轎子的小窗口向外看了,這個哥哥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都說寶玉是難得的人才,如今跟自己的哥哥一,好似自己哥哥是挺立的白楊,寶玉倒成了溫室里的蘭草。

一點都不一樣。

轎子停在馬車邊,林雨楊站在轎子外,“小妹,換馬車吧。父親在府里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