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另一方面，它會改變大地。物產會豐富，產量會提高。人類社會會重新恢復安寧。”四爺說著，看向林雨桐，“到那時，所有的爭端都不再是爭端了。”

林雨桐點點頭：“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女人愿意放棄手里的空間嗎？這是她們生存的優(yōu)勢！男人們愿意放棄自己的力量嗎？這是他們跟女人談條件的籌碼。

四爺接著道：“女人靠著空間獲得地位，男人靠力量獲得榮耀。這是他們跟同類競爭的標準。能成為獨特的，不可替代的，誰愿意變成普通人？下層那些人愿意，但是高層愿意嗎？”

說著，兩人都沉默了。

這是一道難解的題，怎么取舍，是個大問題。

四爺嘆氣：“地球這么大，咱們能讓所有的能量石在一瞬間都爆開嗎？不能！肯定不能！既然做不到，那么，事情會變得更可怕。”他拍了拍林雨桐，“人在自然面前總是渺小的。能做的是順其自然。有些事情，能順勢利導，但卻不能橫加干涉。這跟治水是一個道理，堵不如疏。”

“怎么疏導？”林雨桐擰眉，“男人總是盯著女人的空間，這遲早是要出事的。”

四爺拍著林雨桐，無奈的道：“你當你家爺是神啊。不急，慢慢琢磨琢磨。”其實，人類社會的哪一次進步，不是踏著同類的鮮血。現(xiàn)在也是一樣的，別說是人了，是神也阻擋不了人類的腳步。

林雙棟不是次針對的那座山嘛！

人類不付出點代價，怎么能進步呢？

這話還是不要跟她說了。其實只要腦子清醒的人，一般都不會出事。凡是出事的，都是抵擋不住心里誘惑的。趕著送去，誰也攔不住。

這天晚之后，兩人不再提著這個話題。

既然要幫著齊會長繳納糧食，那這四畝地還是種紅薯。兩人忙叨了兩天，才算是先把苗種新進去了。嫁接這活更慢，沒有一周時間都干不完。

萊在對面喊：“叫保衛(wèi)處那幫小子幫著干唄。也不用付錢，給點能量食物，他們誰都跑的快。”

怎么早沒想起來呢？

林雨桐趕緊道：“沒有太好的東西，紅薯粥，管夠！”

萊放下他自己的活，往這邊跑，邊跑還邊對著信息卡跟人通話：“常興，快點，給你們找到新活了。管夠的！快點！”

林雨桐：“……”這娃也太實誠。

四爺朝另一邊招呼葛楊：“來幫忙吧。一起干活熱鬧！”

葛楊早巴不得呢。他們是那種種勉強能過活的，但是卻基本沒有能量食物的指標的。

不大功夫，院子里呼啦啦的來了二十號人。都是十歲的小伙子，眼睛都發(fā)著綠光。

打頭的一個應該是常興，他憨厚的笑笑：“什么活，只管吩咐，咱們沒有拿不起的。”

林雨桐看著四爺帶著人去了，轉身，第一次用廚房的熬粥機，調到最大容量，熬了一鍋。

出來盛到盆里，連續(xù)的熬了三鍋。感覺差不多了時候，外面已經鬧哄哄的洗手等著吃飯了。

來不及做菜，只拿了腌蘿卜纓子，一人一小碟。

萊鼻子動了動，第一個沖進來坐在餐桌，開吃。也不嫌棄燙，唏哩呼嚕往肚子里灌。

這些人一看，一個一個竄得快。

四爺沖林雨桐低聲道：“接著熬，看他們能喝多少。”

林雨桐看著擺在飯桌又粗又大的保溫桶，心道：行吧！繼續(xù)熬！吃不了叫他們兜著走。

誰知道林雨桐真的又熬了三鍋，才聽到眾人此起彼伏的喊著飽了。

林雨桐和四爺實誠，這些人其實也挺實誠的。吃完飯幫忙將院子里里外外收拾的利利索索的，才起身告辭。

“有什么活，招呼一聲來。”常興跟林雨桐笑的特別的親熱。

誰知道第二天，林雨桐被齊詠召喚了。

齊詠住的地方，竟然也在研究所里面。在研究所的的最深處，是一個兩層的小樓。

跟林家的住宅起來，這里顯得很寒酸。

“怎么？沒想到我住在這里。”齊詠指了指沙發(fā)，叫林雨桐坐了。

林雨桐笑道：“是啊！沒想到……這么簡樸！”

“我跟你媽媽不一樣。”齊詠嘆道，“你媽媽打小愛做公主夢，你爸爸親自動手，給她建造了一個城堡，你媽還真在里面守了一輩子。”

林爸給林媽建造城堡這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齊詠擺擺手：“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現(xiàn)在說起來，跟發(fā)生在輩子一樣。”

那時候，她跟武，方可欣跟林雙棟，誰不羨慕的兩對璧人。

林雨桐見齊詠眼里的落寞一閃而逝，笑道：“我媽如今一個人守著城堡，又有什么趣？倒不如一個小小的木屋，來的溫馨舒適。好歹像個家。”

齊詠點了點林雨桐：“你呢，跟我和你媽都不太一樣。”

林雨桐含笑低頭，自己其實更像個外人，冷眼旁觀的外人。僅此而已。

齊詠沒有往深了說，只道：“咱們這個研究所，不管是男是女，有一個特征，那是廢柴。是我從廢柴種挑出來的幸運兒。我不信，男人沒有強悍的力量不能活著，女人沒有空間會餓死。你們這些人，每人幾畝地，不也都能養(yǎng)活自己嗎？”

林雨桐看向齊詠：“原來這個研究心是這個意思。別人以為您找人來是為了做新作物的研究，其實不是，你集了這些廢柴在一起，他們的求生手段，生活模式，才是你要做的研究。說到底，這里的人，都是你的研究對象。或者說，你研究的不是一個個體，而是廢柴的群體。”

齊詠看向林雨桐的眼神帶著點興趣：“哼哼！還別說，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個看明白我的意圖的人。你我想象的聰明。”

林雨桐輕笑一聲：“這世果然沒有什么純粹的慈善家。”

齊詠敲著桌子，“怎么？打算揭露我偽善的面目？”

“不！為什么要揭露？”林雨桐失笑，“你也沒危害誰。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叫這里生活的人感覺到了安寧和自在。這夠了。”

齊詠坐正身子：“都說你們是廢人，但是我突然發(fā)現(xiàn)，也許除了你們，其他的人才是真的廢人。他們太過依仗天賜予他們的天賦和本事，而忽略了最要緊的東西。那是人本身。”

林雨桐聽著她大發(fā)感慨，卻有些糊涂了，一時不知道她要表達什么。

齊詠卻什么也不說了，塞給林雨桐一個大鴨梨，“吃吧，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

林雨桐笑了笑，只得咬了一口。清甜多汁，味道很好。

“春天來了，萬物都復蘇了。”齊詠突然道：“研究心要是抽調一部分人，叫你們去尋找新的物種，像是遠古的神農氏一樣，嘗百草。你可愿意做這個帶隊的？”

林雨桐一下子愣住了，齊詠的這個提議，其實是很有道理的。基因變了，很多以前不能食用的，現(xiàn)在未必不能食用。更何況，這地球也許催生了許多未知的物種，也是營養(yǎng)豐富，可食用的。一邊試著從舊有的物種尋找突破，一邊嘗試著新物種的引進繁衍。

從長遠來看，這做法是對的。

但是，在有空間這一利器的時候，很少有人朝這個方向想。更多的都是想著怎么使用空間，哪怕帶來再大的副作用也在所不惜。

齊詠感覺到了林雨桐帶著欽佩的眼神，搖頭道：“別覺的我有遠見，事實，沒有遠見不行了。”說著，將一個檔案袋放在林雨桐的眼前。這還是林雨桐到這里后看到的第一個用紙張記錄的件。

卻聽齊詠道：“有時候，最原始的辦法，保密效果才是最好的。”

林雨桐愕然的低頭，見檔案袋，寫著絕密二字。

她的手一下子頓住了。

對于秘密，她從來沒有多余的好心。

“怎么不看？”齊詠挑眉問道。

林雨桐將檔案袋往過一推：“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的心小，擱不下太多秘密。”

齊詠一下子笑開了，“我果然沒看錯你。”她伸手拍了拍林雨桐的肩膀，“那天，在武詢問你的時候，你的心理狀態(tài)，是我見過最好的。連我，也做不到你那般鎮(zhèn)定。”

那是因為我作弊了。真正心理狀態(tài)好的，正在我家呢。

但說出來，齊詠也不會叫四爺挑大梁，再是研究心的人，也改變不了他是男人的事實。

林雨桐閉嘴，看著齊詠：“叫我做什么，直說吧。”

齊詠卻把檔案袋往林雨桐面前一扔：“看吧，真沒事。我不會害你的。只是一份統(tǒng)計報告而已！”

越是輕描淡寫，事情越是不簡單。而人家堅持叫自己看，不看也不行。

林雨桐將檔案袋打開，確實是一份調查報告。她抬眼瞥了齊詠一眼，心越發(fā)的往下沉了。報告顯示，空間攜帶者的數(shù)量和質量正在逐年遞減。光是a級空間攜帶者，去年少了百分之十二。這是個極為恐怖的數(shù)字。等再往下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每年空間攜帶者的死亡率卻在升高，今年去年升高了百分之十五。

也是說，總體算下來，是生的少，死的多。總量正在逐年減少。

林雨桐再往后翻，最后一頁，是空間攜帶者的死亡年齡，正在逐漸年輕化。前年死亡者平均年齡是58，去年是56.3，今年是54。

兩年時間，差了四歲。再過兩年呢？

齊詠和方可欣都四十五六的人了，照這么計算，還能活幾年？

林雨桐慢慢的將調查報告合，手穩(wěn)穩(wěn)的將報告放進檔案袋里，將封口的繩子都纏好，不緊不慢。

齊詠那么看著林雨桐的動作，也不說話。

林雨桐將檔案袋原模原樣的放回去，才道：“您希望我怎么做？”

齊詠往沙發(fā)一靠：“其實，不光是女人是如此。男人的壽命也在慢慢的逐年降低。這讓他們覺得，是能量食物太少的原因。可他們不明白，一旦將空間土拿出去，外面是增產了，他們平時能吃到的食物更豐富了，口味更好了。但代價是空間的能量在逐漸降低。我跟他們講道理，他們卻認為……”女人更愛惜自己的生命。

每個人愛惜自己的生命本沒有什么錯，但是放在大義的立場，這是錯。

齊詠話沒有說完，轉移話題：“所以，他們以前更執(zhí)著的想要了解空間。這么折騰下去，天給予人類的恩賜，遲早要收回的，到那時，人又該靠什么呢？找新的作物去吧，讓女人哪怕是失去了空間，也能種植的作物。”

到那時，女人失去了空間，男人也失去了力量。

那都得重新更多的依靠腳下的土地。

齊詠看向林雨桐：“我不知道我的決定對不對。但是我從研究心的這些人身，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我給了他們房子和幾畝地，什么東西都沒有再給予，可他們卻都活的很好。沒有誰給予他們能量食物的配給，但他們還是能想辦法弄來。甚至是，很多人過的都好。我這覺得，有時候，強者未必是強者，他看著高大，威猛，但卻又不堪一擊。而弱者，卻未必真的柔弱，看著他隨風搖擺，飄搖不定，但卻韌勁十足，摧不垮，揉不爛。空間這東西，不管是對于女人還是男人，如今都成了毒品了。太過依賴它，這是不對的。你明白嗎？”

林雨桐挑眉，難得還有這么一個明白人。

她點點頭：“明白！”是真的很明白。

齊詠笑了笑：“那你回去準備吧，大概半個月之后，出發(fā)。人員我來擬定。”

林雨桐看向齊詠，剛要說話，齊詠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要帶你的小男友的。這一點，倒是跟你媽媽很像。”

“好！”林雨桐干脆的應了一聲，起身告辭，“那我先走了，齊會長。”

齊詠點點頭，看著林雨桐腳步從容的離開房間。

“出來吧。”齊詠朝另一邊的房間看了一眼，“行了，人都走了。”

從內室里轉身出來的，赫然是方可欣。

“我跟你說，你這個小女兒不一般，你還不信。現(xiàn)在看呢？”齊詠笑道：“那個穩(wěn)當勁，我覺得我不是跟個小丫頭說話……”δ.Ъiqiku.nēt

“這孩子在外區(qū)恐怕是受了不少罪。”方可欣低聲道。

“你行了。”齊詠白了她一眼，“你說暫時將她調離心區(qū)，我暫時給你調離了……”

“你早打我閨女的主意，這會子你不過是趁勢而為。”方可欣坐下，低聲道：“我知道你要攪風攪雨。這事風險太大。我在暗處支持你，這沒關系。生死也這么回事了，對咱們來說，還能活幾年。與其變成老嫗一般的死了，還不如趁著現(xiàn)在，死的轟轟烈烈。但是我不能把孩子搭進去。平時，你這里是最安全的，但是出事了，你這里是最危險的。說我自私也好，護犢子也罷。我也不在乎。”

“你是護犢子！”齊詠哼笑一聲：“要不是你那寶貝大閨女犯渾，你會跟我趟這一趟渾水？”

方可欣拍拍額頭：“我跟雙棟都不是糊涂的人，你說我這大丫頭，怎么了這是？”

“像你！”齊詠白了方可欣一眼，“都是隨了你了。看一個男人恨不能掏心掏肺。要是碰對的人，也能跟你一樣，好好的過日子。若是遇那狼心狗肺的畜生，一輩子搭進去了。不過我還是敬佩你們這樣的人，愛起來要死要活。有時候明知道是坑，還義無反顧，飛蛾撲火。我不行了。早沒有這樣的心境了。”

“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了了。”方可欣搖搖頭，“說什么也聽不進去，反倒是越說越犟。沒吃過苦，沒受過罪。她走的太平順了。也怪我們，將她保護的太好了，從來不知道人心險惡起來是什么樣子。”

“你這是想拿自個的命拼一拼，給你閨女最后一課吧。”齊詠恥笑一聲，“別犯蠢！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說，你那小閨女，夠我喝一壺的。你還是好好活著吧。咱們都得好好活著。誰死咱們都不能死。”

半個月后，林雨桐和四爺接到通知，前往不死山，這是他們尋找新物種的第一站。.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