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44
滿城都是爆竹的聲音,天下的百姓哪里管皇位坐的是誰。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過年了,要有過年的樣子,稍稍能過的去的人家,多多少少的都會買一掛鞭炮回來,圖的是個吉利喜慶。更有些窮苦人家相信,鞭炮聲越是喜慶,越是能將家里的窮土給打出去。
所以,子時前后,城里的鞭炮聲,這么傳到了大殿里的眾人耳朵里。
而此刻的皇宮,哪怕不用睜眼去看,也知道外面肯定是尸山血海了。端親王什么也沒安排,但是他的勢力卻在,那些親衛,侍從,在此刻,都已經被血洗了。
大殿里的氣氛一下子沉凝了起來。
李湘君看向甘氏,然后慢慢的湊過去,低聲道:“如今……如今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甘氏收回心神,看向李湘君,“想問什么?”
李湘君看向癱在一邊縮成一團的金云順:“這孩子……這孩子怎么辦?”
甘氏臉的神情有些莫測:“皇太孫,大行皇帝親自冊封的皇太孫,自然還是皇太孫。”現在否定了這個皇太孫,不等于否認了同樣被大行皇帝冊封的太子的身份嗎?這可成了名不正不順了。“大行皇帝贊王爺仁愛敦厚……仁愛敦厚嘛,怎么會跟一個無辜的孩子計較呢?再說了,圣旨可是說了,皇太孫乃是太子妃的嫡長子,所以……如今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了。”
李湘君長吁了一口氣,這才站起身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過去,親手將金云順給扶起來,“孩子,先起來。大行皇帝去了,大家都難受,但這哀也是有度的。”
金云順愕然的看著李湘君:“……嬸……”
“嗯?”李湘君面露不悅,“你是大行皇帝親封的皇太孫,是我的兒子,你叫我什么?”
金云順朝已經被羈押住的端親王看去,見以前在自己眼里巍峨如山一般父親,此時被人縛住手腳,如同砧板的魚肉。
端親王感受到了兒子的注視,眼睛都沒睜開,只微微的點頭。他知道敗了,敗了要有敗了的自覺,在這里謾罵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自己死了也死了,可這一府的老婆孩子怎么辦?只要扛過這一關,叫孩子們活下來。那么,一切都有轉機。只要老二他沒孩子,自己的孩子是跟他血脈最親的親侄兒,是大行皇帝的親孫子。況且,順兒如今過繼了過去,他大了,什么都記得。只要將來兒子位,自己這一脈還有翻身的希望。
因此,他閉嘴了。不叫屈,不認罪。
這大殿里坐著的,都沒有笨蛋,剛才沒反應過來,這會子只怕也反應過來了。誰忠誰奸,誰是沒人倫的畜生,大家心里也自由了公斷。
金云順袖子里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親生的父親在一邊遭難,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還得依靠眼前這個女人,才能保住性命和地位。何其可悲!
李湘君嘆了一聲,拉著金云順走,“跟我來,別在這里杵著。”
金云順回頭朝身后看去,到底舍不得,看著端親王,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端親王在府里的時候,對這個庶長子也未必有多關注。可這個時候,孩子的哭聲,叫他在這一瞬間下了決心。見他猛的睜開眼睛,目光如電一般的看向孩子,那么專注的看著,然后嘴角張張合合了幾下,人撞了出去。
甘氏是聽到驚叫聲才看過去的,見端親王猛地朝前面一撲,一頭撞在了九龍臺階的菱角,頓時,額頭鮮血噴涌而出。
“王爺!”端王妃眼疵欲裂,要起身,可一把刀那么架在她的脖子。“王爺……”她又叫了一聲,站起身來,哪里還管什么刀劍,直恨不能撲到丈夫的身邊去。
“父王……”金云順一下子掙開李湘君的手,跑到端親王的身邊,用手給捂住頭的傷口,“父王!太醫……太醫……”sm.Ъiqiku.Πet
端親王搖搖頭,一把拉著金云順滿是鮮血的手,用袖子擋住父子倆疊放在一起的手,在兒子的手心寫了幾句話。
金云順一邊感受著,一邊愕然的看著父親,“父王……”好半天,他才收斂神色,搖搖頭,“別死!你別死!”
此時,后殿里正在議事的君臣幾人跑了出來,看著眼前的場景,臉都變了顏色。
端親王滿臉是血的看著恒親王,“老二,我陪著父皇去見母后了,我們在那邊等著你……想來,你不會叫我們等很久吧。”
恒親王的臉一下子蒼白了起來,“大哥,你這是……大哥,我沒想拿你怎么樣。”
端親王的嘴角泛起笑意,自己不死,老婆孩子得跟著遭罪。可自己死了,剩下一門寡婦,唯一成年的兒子已經過繼出去了,剩下的都不到十五歲,不算是成年的男丁。哪怕是被貶為庶民,可命都保住了。只要活著,有希望。
他看著恒親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自己有兒子,只要兒子在,希望在。可老二他呢?他即便做了九五之尊,又在為誰辛苦為誰忙呢?
端親王在這樣肆意的笑聲,咽氣了!
“王爺!”端親王妃發出凄厲的叫聲,被人擋的嚴嚴實實,她爬在地手指扒著地面也要往前沖,跟著她身后的兩個側妃和幾個孩子發出的哭聲幾乎淹沒整個大殿。
甘氏只覺得堵得慌,從來沒有什么時候現在更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做成王敗寇。
之前在宮門口見到端親王妃,她一臉高傲的從自己面前走過,從容的了轎輦,施施然的儼然整個后宮之主一般。可如今呢,大紅的織錦鳳袍面都是褶皺,精致的妝容也早已經被淚水打花了。頭的首飾散落的到處都是,僅剩下的也那么零零散散的歪在頭。
甘氏深吸一口氣,緩緩的站起來,沖著那幾個攔著端親王妃和端王府的幾個孩子的侍衛,聲音從來沒有過的冰冷:“都給我放手!放他們前去。事情還待查證,連皇對端親王府都還沒有降罪,誰給你們的膽子,這么對待親王王妃和遺孤的?”
這話叫大殿的眾人不由的都朝甘氏看去,這個時候敢說這話的,只怕也只有這位甘側妃了。
幾位侍衛有些瑟縮,不由的先看向金成安,然后再看向一邊的新皇。
甘氏轉過臉來,對著恒親王叫了一聲:“……承宗……”
承宗,這是如今新皇的名字。
而這名字多少年都沒人叫過了。
恒親王復雜的看了一眼甘氏,“你照看著些,叫皇嫂和幾個侄兒前吧。”說著,背過身,抬腿往后殿而去。
端親王妃看著退開的侍衛,這才爬了過去,伸手抱著丈夫的頭,不停的用袖子擦著他頭的鮮血。
甘氏聞著這血腥的味道,像是又回到了那個為父母親人收尸的那天晚。那時候,血腥味這個重的多。如今,他們這些活著的人還彼此有個依靠,想哭泣的時候,還能有個肩膀。而那時候的自己呢?連哭都不能。
她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又堅定的站住了。這是自己最后一次心軟,也是自己最后一次軟弱了。從今兒開始,這些都該拋棄了。
李湘君一把扶住甘氏,“還好嗎?”
甘氏搖搖頭:“沒事。你現在是準皇后了,這大殿里的女眷還得你來安撫,趕緊去吧。我這里無礙。”
李湘君朝跪在端親王身邊的金云順看了一眼,問道:“你看這個孩子如何?”
甘氏垂下眼瞼:“有良心總沒良心好。對親爹要是都無動于衷,那還真不敢養在身邊了。”
李湘君臉的神色也才緩和了些,“我也是這么想的。”她說著,拍了拍甘氏的手,“你先歇著,我去忙了……”
看著李湘君離開的背影,甘氏心里一嘆,不知道這話該怎么說了。這孩子再怎么,也是端親王的兒子,端親王這么死了,這是一根刺,扎下去拔不出來了。以后會怎么樣,誰知道呢?
這一年的大年初一,又飄起了雪花。新的一年,在九九八十一下鐘聲來到了。
九九八十一,乃是極數。代表著皇帝駕崩了!
頓時,整個京城忙碌了起來。門貼的大紅的對聯和燈籠,該揭下來或是直接換成白色。身的新衣服若是艷麗的衣服,都收起來吧。換素服,這是國喪應有的儀式。京城百姓尚且如此,高門大戶的講究更多了。
四爺也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進密道去接收消息時,才知道的。
信函將昨晚的事說的極為詳細。
林雨桐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才道:“這位恒親王,是我見過的心腸最狠的人物了。”
四爺搖搖頭:“玄武門之變不狠?只是沒有親身經歷,不能感同身受罷了。當父親的不會將兒子想的太壞,可這當兒子的,卻未必了……”
“那這暗衛……”林雨桐低聲問四爺,“暗衛要聽從新皇的調遣嗎?”
“他也得有令牌才成!”四爺輕哼一聲,“他還是太急躁了。暗衛的規矩,誰也不能破。”
那暗衛直接游離在外了。“這么多人,靠什么養活?”
四爺看了林雨桐一眼:“暗衛營有儲備銀子,夠所有人員十年所用。但若是十年內,還沒有人聯絡,那對不住,這可得解散了。”
林雨桐馬明白什么意思了:“得!又得咱們自己養著,是不是?”
端誰家的碗,看誰家的臉。誰給銀子,自然聽誰家的話。養成自家的才好呢。
皇帝駕崩,這對于暗衛營來說,又意味著要換一次主子。
四爺晚的時候,主動找了三位長老,“傳命令下去,所有人員,全部蟄伏起來,靜等消息。”之后,才看向狄長老,“有件事,還得您親自去做。”
狄長老眉頭微微的一皺:“請您吩咐。”
“大行皇帝殯天了,卻是因為毒而死。那么我請問狄長老,大行皇帝身邊的暗衛呢?”四爺的眼神慢慢的冷冽了起來,“按規矩,皇帝身邊的暗衛,編制應該在五十人吧。從傳遞消息到貼身保衛,都是各司其職。按說,皇帝入口的東西,暗衛都是在暗處盯著的。這次怎么偏偏在這面出事了?派出去的人都是你們訓練出來的,他們的本事如何,你們心里該有數。這事是怎么出的?連金甲八和十八衛都被換了,這外莊的暗衛呢?”換了這些人更容易吧。
狄長老的面色一下子變了,他猛地站起來,“是!外莊看來也得清洗一次了。”
“如果連皇身邊的暗衛都換了,那誰也怪不得了。”四爺說著站起身,“這位新皇帝得位正不正,并不是咱們該管的。記住,我們只需要做好我們的本分。暗衛營的規矩不能破。”
狄長老趕緊躬身應了,要是真的外莊出了這么大的紕漏,他們這三位長老可真是難逃其責。如今只是這么交給他們自己清洗,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
等四爺走后,曾長老才道:“看來咱們是真的老了。等這事處理完,咱們自己主動退了吧。也該把手里的權力讓出來了。別等到人家開口了,這一輩子的老臉真的丟盡了。”
吳長老跟著嘆了一聲,這位金甲九可不是好相與的。這種內部清洗的事,他十分信任的交給狄長老,看似叫他們自己收拾自己的紕漏。可這不好的名聲卻也被他們這些老不死的給擔著了。不管外莊是不是出了問題,在下面的人看來,都是先朝自己人下手了。
狄長老一嘆:“這些先不說,咱們先把外人得送出去。這里再不能來外人了。”
“等雪停了吧。”吳長老朝外面看了看,想起什么似得道:“此次的事情,也能看出來,金成安確實是有問題。什么時候跟恒親王走的這么近的,咱們一點都不知道。”
被動了!太被動了!
可這雪一下是四五天,等到了正月初六,雪好容易小了下來,到了晚,小蝮才請兩人下山:“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
晚走,出了一線天,東南西北一般人都分不清楚。一路,為了故布迷障,又是一通繞。直到了正月十一一晚,馬車停了半天沒動,外面也沒人說話,。
林雨桐覺得應該到了京城了,看了四爺一眼。
四爺掀開簾子朝外看去,然后搖搖頭:“黑漆漆一片,人已經撤離了。應該離京城不遠了。”
撤了?
這事辦的可真是缺德。如今城門已經關閉了,這么將他們仍在城外,這一等可要到明天早了。
雖說馬車里什么都有,一晚是凍不死。但將人扔到這里,怎么想怎么不地道。
“這里應該算是外城。”四爺說著,起身往下走,“外城平時也熱鬧的很,哪里找不到個住的地方。”只是如今是國喪,又恰好的過年,好些店家估計都歇業了。可只要有銀子,找個干凈的人家借宿一宿也行啊。
誰知道四爺還沒下去,外面傳來金守仁的聲音,“老四!老四!你快下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