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57

林雨桐搖搖頭,“對苗家我也僅僅知道駙馬的生母姓苗。vodtw.co還是在分產的時候提到嫁妝這事,我才知道這苗姨娘的出身的。即便駙馬自己,也不知道。”

楚源的眉頭挑了挑，這話怎么聽著有幾分諷刺自己的意思呢。這是想說自家的女兒作為嫡母有問題嗎？他呵呵笑了兩聲：“殿下這是打算要難為老夫的女兒嗎？”

林雨桐看了楚源一眼，“丞相是個好父親。”護短到了極致！他女兒到現在孫子都有了,可這當爹的還當時寶貝的護著。其實楚氏的手段并不高端，但誰叫人家爹護短，偏偏丈夫又正用人家爹呢。早年有個妯娌高氏，偏偏高氏娘家被楚丞相壓的喘不氣了,沒人叫板。這才能一手遮天，在府里說一不二。要真沒有楚丞相給撐著，別說是復雜的府邸,是在這人口算不復雜的謹國公府，她也擺布不開的。

楚源沒想到林雨桐說了這么一句，一時之間有些感慨，如今到死都汲汲營營，可不是為了兒孫的以后。他嘆了一聲：“父母強，子女弱。這道理老夫早明白。我這些年也后悔,要是早早的都撒手,讓他們自己經點風雨，是不是如今，不需要老夫為他們這么操心了。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可這看透的能有幾個人。臨死了，最掛念的還是這些不成器的。”

兒子女兒都有孫子了，還放心不下，可不都是給慣的！

楚源說著，話題一轉，“其實說起來，老夫最對不住的，是老夫這個女兒。”

林雨桐有些了然：“是當初納妾的時候，你沒反對不說，反而是贊同的。苗家是有什么東西值得你們覬覦嗎？”不惜給女婿納妾，真是叫人開眼。

楚源看了林雨桐一眼：“殿下可真不像是個十五六的姑娘，跟你說起話來，老夫還真是沒有障礙。”

按照年紀算起來，你在我面前依舊是個小鬼頭。林雨桐這么想著，趕緊將話題往正道引，自己可沒心情在這里跟他感嘆人生，“人的經歷不同，心智自然不同。楚丞相為兒孫的一片慈心，我很感動。但將心心，當年那位苗家老爺子再怎么不濟，也不會想著送孫女做妾吧。”尤其是當時是唯一的孫女。至于那位苗壯的父親，林雨桐至今存疑。

楚源點點頭，面色有些復雜：“殿下說的沒錯，當時苗進確實是被逼的。”他說著，抿了一口酒，像是回憶已經非常久遠的事，“苗進將孫子送去瓊州的事，做的隱秘。但……還是露出了行跡。”

他的語氣微微頓了一下，林雨桐心里一跳。做的隱秘，但還是被察覺了。怎么被察覺的？誰察覺的？他卻跳了過去。但這些她并不去問，因為身后站著來福。楚源跳過的，要么是他根本不知道消息來源，要么是這個東西太犯忌諱，這老小子故意隱瞞了。林雨桐覺得，他不說的那一部分應該跟暗衛有關。而這，也是自己不想叫永康帝知道的。因此，只當沒聽出異樣，反而關注起另外一件事了：“要照丞相的意思，今兒在大殿的苗壯，真是苗家的后人？”

楚源臉的神色莫測起來，緊接著搖搖頭：“這個，老夫說不準。苗進將孫子苗開送往瓊州，可當時帶著苗進的那個隨從，卻是個機靈的。他并沒有一路往南去。這也是后來老夫才知道的。當時派了不少人去打探，但是瓊州本地真沒找到跟著隨從符合的人。這事暫時放下了。誰知道十多年后，從來往的商戶那里得到消息，說是苗家貨行如何如何……那時候聽著描述，才知道這是當年要找的人。原來當年這隨從帶著孩子并不是一路往南，而是跟著流民一起，一路往西邊去了。最后在一處小鎮子落腳。坐起了走街串巷的貨郎的生意。這貨郎的生意哪有準？哪里的生意好往哪里去。這么著，帶著孩子靠著貨郎的擔子從北走到西，從西走到南。直到七八年后，才到了瓊州。七八年過去了，早年的畫像也做不得準了。口音這東西更是無從辨認了。連當年說的，帶著個不大的孩子，這也對不來。這才避過追查的人。直到苗開大了，該有家業娶妻生子了，這才露出了馬腳出來。既然找到了要找的人，我們門找了苗進……”

林雨桐馬懂了：“苗進手里有你們要的東西，他怕將東西給你們，你們會斬草除根，要了苗家兄妹的性命。因此，這才同意將孫女給金成安做妾，如此，至少成了一家人。以此來保全苗家兄妹二人。而苗姨娘的死，也絕對不是你跟金成安的手筆，因為你們還沒有從苗姨娘身得到想要的東西，怎么會害死她？她的死是楚氏瞞著你們做的！你們什么都算到了，唯一沒有算到的是女人的妒忌之心。”金成安能叫苗氏產子，為的是用孩子綁住苗氏。孩子的存在，不僅是維系兩人感情的橋梁，更是連接兩家血脈的紐帶。金成安之前，應該是真沒想叫苗姨娘死的。

來福在后面已經聽得膽顫心驚了。這怎么聽這意思，公主這是將夫家拉下水了？這里面的陰謀是不是有點大了！苗家究竟有什么東西，叫人這么惦記。最后還落了個家破人亡。

正想的出神，聽林雨桐道：“這苗家到底有什么東西，是你們這么急著想得到的。”

“金礦！”楚源眼皮都不抬，說了兩個字。

林雨桐的心往下一沉，金礦？她根本不信。

“金礦的具體位置在哪，還沒有找到。”楚源面顯得有些懊惱，“那地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最開始以為苗進一定將地圖給孫女陪嫁過來了，可誰知……并沒有。”

林雨桐心里一跳，這該不是自己找到的那些拼圖吧。心里這么想著，面卻不顯，只一副認真聽著的樣子。sm.Ъiqiku.Πet

她這會子百分百肯定，楚源的話，不全是真話。不過，他說的話很有技巧，九成九都是真的。但是那一丟丟的假話，卻能讓整個事情的結論變的不一樣。

如說，他將苗家手里的地圖，說成是金礦的地圖，這是那一丟丟的假話了。

而且，這假話，很容易讓人相信。

都說財帛動人心。一座金山，足以叫任何人為之瘋狂。那么，他們處心積慮算計苗家人，有了解釋了。

本來該是謀反的罪名，如今卻成了想謀奪他人家產。

謀反是全族連坐的入罪，但是謀奪他人家產，卻完全不用牽連家人。那么要為這些罪責負責的，只有他和金成安兩人而已。

林雨桐盯著楚源的眼睛：“丞相不會跟我說，你跟北遼的書信往來，也是為了為了金礦的事？”

“不全是！”楚源嘆了一聲，“最開始，我們把注意力放在了苗家的馬場，以為這馬場藏著貓膩。盡管不相信這地方能出金子，但還是想辦法給查找了。可這卻被當時正在巡邊的國師知道了。他依此來要挾……我不甘放棄到手的財富，這才答應賣給他們糧食。再說了，這兩國邊境的貿易，算沒有老夫插手，這賣給北遼的糧食還少嗎？第一次做的時候，心里還有點負擔，但做的多了，在邊境這也不算是特別出的時候，我的膽子也慢慢的大了。”

林雨桐轉著手里的酒杯，這老東西果然狡猾。他知道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什么被脅迫，什么只是糧食買賣。他這話，林雨桐一個字也不信。

跟北遼的來往，這里面只怕有先帝的手腳。這也是皇最怕別人知道的。這老匹夫奸猾奸猾在，他是徹底摸透了皇的心思。想必皇聽了來福回去的匯報，一定滿意的很。肯定不會追究他這些謊話的責任。因為他嘴緊，在皇的親閨女和親信面前，都沒有吐口。

這真真假假的，每一句話都是合適的。

聽聽他說的話，只覺得這根本不是逆賊，這只是一個貪官而已！

楚源見林雨桐的神色不動，也不管對方信不信他的話，只接著道：“我至今為什么還跟北遼來往的密切，那是因為我們雖然沒在馬場那地方找到金礦，卻找到另一樣東西石漆。”

石漆，指的是石油。

來福低聲問答：“可是那個澤有火之物？”

楚源朝來福點點頭，“沒想到公公也知道此物。”

“但這不是該歸朝廷開采嗎？”來福問了一聲，馬恍然的縮回去了。正是因為該歸朝廷開采，所以，楚丞相才不能叫這東西放在大周境內。可北遼又不會開采使用它，那么，楚丞相跟北遼國師的書信來往，也有了解釋。這是要兩方合作啊！

他臉露出幾分明悟。

林雨桐也覺得他說的這一部分，應該是真的。石漆有沒有的，這個騙不了人，稍微一探查，能知道。他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這事雖然干的不好，但一個石漆的礦產，在如今的人眼里，根本沒想象的那么重要。要因為這個非說叛國，那這還真有些牽強。在大多數人看來，這販賣糧食的罪責，輕多了。m.biqikμ.nět

糧鐵鹽，在現在才是最重要的戰略物資。

楚源臉露出笑意，“咱們大周不看重這個，因為咱們不缺這東西。但北遼不一樣，他們看重這個，但卻偏不看重牛馬。這生意不有的做了嗎？”

用一個雞肋一般的石漆礦，換馬匹源源不斷的流入大周境內。雖然不乏私利的成分，但是客觀對大周還是有好處的。

來福臉都不由的露出惋惜的神情，要是因為這個，被定個叛國之罪，這未免有點太冤枉。

林雨桐輕笑一聲，“照丞相大人的意思，魯王和晉王是妨礙了您的發財大計，所以被您殺了？”

楚源的嘴角動了動，然后深吸一口氣，慢慢的閉眼睛：“這個……老夫沒什么好解釋的。說老夫是看他們不順眼也好，什么都好，反正這兩人是老夫主謀害死的。跟其他人無關。老夫認罪！”

林雨桐都被氣笑了！這個罪名，你是敢認，也沒人敢判啊！

當時，楚源還是一個三品官。他長了多大的本事，能連著要了兩位親王的腦袋？頂罪都不是這么頂的！他越是認罪，越是沒人敢判。誰叫他當年是被先帝提拔起來的。這不是擺明了，為先帝頂罪嗎？真要用這么罪名，誅殺楚家九族，那先帝的名聲也完了。這天下可沒有傻子！

將酒壺里最后一點酒給一人倒了一杯，林雨桐舉起酒杯：“我還是敬您一杯吧。今晚一番話，我真是受益良多。”

通敵叛國，愣是給他忽悠成見財起意，謀奪他人家產了。一家老小都要掉腦袋的事，硬是叫他給摘出來了，只把罪名在他和金成安身給摁死了。

他死了，楚家得救了。

金成安死了，保全了女兒，外孫，孫女。

更為楚家除掉了金成安這個隨時會變成劊子手的后患。

誰都聽的出這話的貓膩，但楚源卻算準了皇心思。知道皇更愿意聽到這個版本的罪狀。

只有罪魁禍首伏誅，剩下的自然是樹倒獼猴散了。只要不危機江山社稷的事，不是大事了。這總叫人說，先帝沒有識人之明，先帝殘害手足得位不正來的好。總叫人說皇失德，朝出了大奸佞來的好吧。

最關鍵的事，皇自己得位不正。他心虛！他怕聽見下面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所以，能安安靜靜的，叫事情這么平穩的過去，是永康帝最樂意看到的。

楚源哈哈一笑，臉露出幾分自得來。跟林雨桐碰了一杯，喝下這口酒，“臨走前，跟殿下說說話，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說著，把空杯子遞過來，“殿下，將東西收了吧。能說的話，老夫已經說了。”

林雨桐伸出手，楚源雙手將杯子遞過來，十分恭敬的樣子。可杯子一接觸到掌心，林雨桐愣了一下，這觸感絕對不是瓷器的酒杯能有的。她看著楚源，眼神閃了一下，將酒杯握了起來。

楚源意味深長的笑了，“殿下，老夫知道您心腸磊落，在這里拜托你了。”

這拜托的，自然是楚家一家老小，是希望自己最多照應一下他的兒孫。

林雨桐的手放下，酒杯下那個小小的玉墜子，已經被林雨桐放好了。她起身，將酒壺酒杯慢慢的收進懷里，好似感嘆一般的道：“人之將死其也善。”

楚源的心落在了實處，這話說的不是剛才那一通辭，那是最后這玉墜。這是他為兒孫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林雨桐福了福身：“俗話說，善有善報。你的這一絲善念，會讓你的子孫得到庇護的。”如果他們無罪，如果他們沒有作奸犯科。活命總是能的。

楚源聽懂了林雨桐的話，回了一禮。

林雨桐這才起身往外走去。

楚源出聲道：“殿下，甘家的事，的確不是老夫。但甘海潮是一位對大周忠心耿耿的忠臣！老夫這一輩子很少佩服誰，但甘海潮算是一位。”

林雨桐腳步頓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走。忠臣也得遇到明君啊！他要是但凡少一點忠心，不緊盯著對大周不利的人，興許不會死了。先帝作為皇子時，先出賣了國家。忠心的臣子反倒被誣陷誅殺！這是一種悲哀。

外面的雨很大，等林雨桐回到宮里，天已經快亮了。

而北辰宮的正殿里，燈亮著。這該是一夜沒歇著。

來福直接去了正殿，林雨桐則先往側殿里換衣服。這也是給來福時間，叫他親自去給皇匯報。

何嬤嬤端了姜湯，給林雨桐灌了兩碗。林雨桐喝了，又好好的泡了熱水澡，這才起身換了衣服，往正殿去。

進去的時候，早膳已經擺了。甘氏含笑朝林雨桐招手：“別多禮了，快過來吃飯。”

林雨桐到底起身福了福身，在甘氏的身邊坐下了。

甘氏嗔怪道：“怎么聽說，你還跟楚源那老匹夫喝起酒來了。大晚的，多傷胃啊。”說著話，端了一碗牛奶粥過來，“先喝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