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63
永康帝對神佛,應(yīng)該還是存著幾分敬畏之心的。vodtw.cobr>
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沒有叫林雨桐跟著一起跪在大殿里為先帝祈福,而是以天冷不忍林雨桐受寒為由,將林雨桐和四爺都打發(fā)了。不是親閨女,騙得了世人,但卻騙不了神佛。林雨桐在接到這旨意的時候,心里是這么想的。也因為想到這個,她一點也沒虛偽的說什么要在精舍里為先帝抄寫佛經(jīng)的話。算寫的,永康帝也不敢拿到佛前,何苦給別人添麻煩呢。
皇后的眉頭緊皺著,對太子道:“皇這是什么意思?”能給長輩祈福,這是做兒孫的榮耀。怎么偏偏將云隱給排除在外了?
太子心里藏著別的事呢,對這事反倒沒怎么心。在他看來,永康帝向來都是如此。之前對甘氏好的時候,十多年了,身邊沒有別的女人。等有了李才人,恨不能只歇在李才人的宮里。對云隱自然也是如此,好來,恨不能什么都替她想的周全。但這話卻不能這么對皇后說。因此只敷衍道:“到底沒宗譜。”沒宗譜,是不被宗室承認(rèn)。宗室都不承認(rèn),那么列祖列宗自然不知道有這么一個子孫的存在。
皇后一想,這話倒也有理,“甘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這事,倒是跟宗室妥協(xié)了?!?
太子對皇后的想法,覺得有些摸不著頭緒。她這是盼著甘氏母女好呢,還是不盼著這母女好呢。這話叫他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了。
張嬤嬤似乎是看出了太子的為難,接話道:“娘娘,這寺里還住著許多的寒門舉子,陛下并沒有下旨叫清理寺廟。外面好多人對著大殿磕頭呢。外面的事,只怕還得太子處理……”您別只拉著太子說這么有的沒的了。
皇后這才恍然:“你瞧我,如今這腦子,是越來越不濟了。我兒去吧。去忙吧?!?
太子忙起身:“寺里的素齋不錯,叫人伺候母后用些。”
說著,朝張嬤嬤點點頭,轉(zhuǎn)身朝外大踏步而去。
等太子走了,皇后的臉才露出幾分悵然來:“太子對我……原本看著是極好的。可見了云隱待甘泉,我這才覺得總少了點什么。”
張嬤嬤心道,這不是較勁嗎?親的是親的,哪怕不親的從小養(yǎng)大了,那也能養(yǎng)親了。這太子都成年了,蹦出這么大的一個兒子,哪里能真的養(yǎng)親了。與其當(dāng)成兒子,不如當(dāng)成一個可以合作的人,這樣也免得將來傷心??蛇@話即便說了,皇后也不見得會愛聽,只得道:“這兒子跟女兒是不一樣的?!闭f著,低聲道,“要是實在悶了,老奴瞧著,大姑娘也是好的,要不接進宮,陪您解解悶?!?
這張嬤嬤嘴里的大姑娘是說李家的大姑娘,是皇后哥哥的嫡長女,皇后的親侄女。
皇后看了張嬤嬤一眼,“您陪了我半輩子,您是怎么想的?”
張嬤嬤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道:“其實能選個李家的姑娘做太子妃固然好,要是不成,側(cè)妃也是好的。至少跟您親近。”也進一步鞏固皇后和太子的關(guān)系。
皇后閉眼睛,輕輕的搖頭:“這事……不行!我這半輩子,吃了側(cè)室的虧,沒道理給兒媳婦添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還懂。這事到我這,不能同意。這么著吧。”
“不是李家的姑娘,總還是會有別人家的姑娘?!睆垕邒哂謩窳艘痪?,“您這樣……”總是在該堅持的時候不堅持,在不該堅持的時候又偏偏有所堅持。鬧的人跟著都有些無所適從。
皇后卻起身,不用張嬤嬤扶去了內(nèi)室,“別人添堵是別人的事,這個添堵的人卻不能是我。”
張嬤嬤站在原地,想起老夫人叫人遞過來的話,只能苦笑一聲。
這事皇后犯起了軸,誰都沒治。
卻說太子出門,并沒有去見什么寒門學(xué)子,在京城里,見了不少了。有這個態(tài)度成了。見的多了,皇是怕該有想法了。
他朝大雄寶殿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回了安排給自己的禪院。
進了屋子,吉祥才小聲道:“殿下,可要給他傳訊?”
金云順有些煩躁的在屋里踱步,來回走了好幾趟才道:“確定安全嗎?”
吉祥點點頭:“確定。絕對不會有任何差錯。”
金云順這才一咬牙:“去吧。傳訊去吧。叫他小心些,晚再過來。”
吉祥應(yīng)了一聲,躬身走了出去。
而金云順則轉(zhuǎn)身,看著墻壁書寫的那個大大的佛字,然后緩緩跪下,將蒲團邊的佛珠拿起來,慢慢的轉(zhuǎn)動著。
吉祥去的很快,回來的也很快,“殿下,辦妥了?!?
金云順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不再語,專注的念起經(jīng)來。
李雨桐嘴里嚼著豆干,耳朵卻支棱的聽著四爺跟貴武說話。
“主子叫監(jiān)視的人,還沒有異動?!辟F武低聲道:“倒是小的無意發(fā)現(xiàn)了一點別的端倪。”
四爺嗯了一聲,示意貴武繼續(xù)往下說。
貴武看了四爺一眼,才低聲道:“是太子身邊的一個瘦高的太監(jiān),叫吉祥的。今兒他親自去廚下給太子叫齋飯,出來的時候,偏偏跟后園里一個種菜的啞巴和尚給撞了。他罵了兩句,臨了了給了那和尚扔了一個荷包,說是賠罪了?!?
林雨桐點點頭,這貴武確實是心思細膩。
這主子身邊的人,都是分工明確的。這吉祥以前雖是太子身邊傳膳之人,但是后來被提拔去以后,誰還敢叫他跑腿。這么一個人親自跑到了廚下,還偏偏跟一個種菜的啞巴和尚給撞了。種菜的和尚跑到廚房:“是給廚房送菜的?”δ.Ъiqiku.nēt
這大冬天的,種菜的和尚和該歇著了吧。
貴武道:“菜窖也歸種菜的和尚管。每天都會將菜給取出來,送到廚房。但今兒的量,火頭師傅說,已經(jīng)夠了。他還在嘀咕說,今兒園子里都是怎么干活的,怎么數(shù)都數(shù)不對?!?
所以,這應(yīng)該不是沒數(shù)對,而是特意去接頭的。
一個是太子身邊的人,一個是種菜的和尚,這兩者之間,有什么瓜葛嗎?
正說著話,三喜過來了:“主子,娘娘叫您去一趟?!?
甘氏要見自己?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那我過去一趟。”
四爺應(yīng)了一聲。林雨桐出門的時候,隱隱約約的聽見四爺在吩咐貴武什么。
甘氏對于給先帝祈福的事,是沒多少誠心的。林雨桐一進屋子有這種感覺。此時甘氏歪在榻,吃著丫頭們剝出來的松子,十分的愜意。
見林雨桐進來的,她還招招手,將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一碟給林雨桐推過去,“這是寺里一棵千年老松的,你嘗嘗?!蹦潜砬楹盟瞥粤诉@東西也能活千年萬年一樣,真當(dāng)是唐僧肉呢。
林雨桐也沒拂了甘氏的好意,坐在一邊吃了,“您叫我來是為了吃這個?”
甘氏笑:“沒良心的,守著駙馬那么好。一時一刻都離不得了?!?
林雨桐一笑不語了,好半天才道:“我是怕一回皇來了,我在這里不方便?!?
甘氏嗤笑一聲:“他在佛前懺悔呢。且顧不其他。”說著,朝林雨桐看了一眼,“你跟駙馬也要出孝了,肯定不少人都攛掇著你們要孩子。但我在這里給你再說一遍,不管別人怎么說,你心里都不要慌。等年長一些再要孩子,對你對孩子都好?!?
這莫名其妙的,怎么又提起孩子的事了?自己根本沒急好嗎?難道靖安侯之前跟四爺和自己說的話叫人家知道了,不能吧。
林雨桐面不動聲色,“我不著急啊。您放心吧。再說了,也沒誰來催我,我不生或是生不出來,對有些人來說,才是好事呢?!?
甘氏瞪了林雨桐一眼,“你這樣想好。只要身子康健,夫妻和睦,怎么會生不出孩子??蓜e學(xué)那么愚蠢的婦人,什么燒香拜佛求子啊,瞎折騰?!?
林雨桐嘴應(yīng)著,心里卻覺得甘氏這些叮囑真是莫名其妙。別說自己不是這樣的人,是真著急的人,求神拜佛為的一個心安,只要不妨礙什么,也沒什么大關(guān)系吧。怎么她倒將這事當(dāng)這個正經(jīng)事跟自己掰扯了一遍。難道是出門了,沒折子批了閑的?
她將這個疑惑放在心里,沒口子的答應(yīng)著。
何嬤嬤進來,朝林雨桐笑了一下,過來添了一杯茶。林雨桐注意到,她進門后,先是跟甘氏隱晦的交換了一下視線的。
林雨桐心里疑竇叢生,但還是故作不知,繼續(xù)喝茶吃松子。
甘氏朝何嬤嬤擺手,“去將寺里送來的松子,都拿出來叫人給她送過去。叫她來陪我說話,不是吃是喝,心思根本不在我身。早打發(fā)了早了事,省的在我跟前礙眼?!?
這是倒打一耙了。
林雨桐也不辯駁,呵呵的笑著,“這寺里的人連個面子活也不會做。給您送來一袋子,好歹給我一籃子也好。您不說,我都不知道這山還有這好物……”
嘻嘻哈哈的從甘氏的院子里出來,繞過兩個殿閣,林雨桐才停住腳步,回頭道:“我的香囊是不是剛才落在屋里了……”
三喜看林雨桐腰,果然什么都沒有,“要不,我回去問問何嬤嬤?!?
“許是來的路掉了也不一定?!绷钟晖┐虬l(fā)三喜,“咱們住的這一片,是早清場過的,不會有外人走動。你沿著咱們來的路,找回去。我倒回去看看在不在母妃那里?!?
“沒人跟著行嗎?”三喜不放心的道。
“行!”林雨桐催她走,“這里都清場了。再說了,咱們在寺里住過那么長時間,誰不認(rèn)識我?能怎樣?還怕我迷路不成?”
三喜這才笑著,抬腳往回走,“回頭我來接主子?!?
看著三喜走了,林雨桐收了臉的笑意,又返回甘氏住的院子。
還沒到院子門口,瞧見何嬤嬤走了出來,她一閃身,躲在一邊的松樹背后。不大功夫,見何嬤嬤帶著三個僧人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僧人,一身青灰的僧衣,偏偏遮擋不住俊美的容顏。他的年紀(jì),林雨桐有些看不出來,二三十歲的人吧。高大健碩,臉棱角分明,偏生一雙眼睛,平和無波。他身后跟著的兩個僧人,倒像是他的仆從一般。是何嬤嬤,雖走在這僧人的前面,但那微微躬著的身子,也顯示出她對此人的態(tài)度。在這樣面前,她把自己當(dāng)成了仆婦。這是極為不正常的。是一二品的命婦面前,何嬤嬤都不是如此的作態(tài)。
這人究竟是誰?
是這寺里的僧人嗎?之前住了這么久,怎么從來沒見過。這么俊美的人,即便是和尚,那也應(yīng)該有名有姓才對。不會這么默默無聞吧。
很明顯,甘氏將自己打發(fā)出來,是為了見此人。這更叫林雨桐想不通了。如果安排在這個時間見人,還不想叫自己知道,為什么之前卻專門叫自己過來。而過來之后,林雨桐回憶兩人的對話,似乎也沒發(fā)現(xiàn)甘氏有什么要緊的事情,是非得這個時候說的。筆趣庫
這一閃神的功夫,何嬤嬤已經(jīng)帶人進了院子。
林雨桐不好再進去了。想起這么個美貌的和尚,她心里有點不得勁,難道這和尚跟甘氏……
想到這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齷齪。這青天白日的,甘氏是瘋了也不會干出這么沒譜的事的。
那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她壓下心里的疑問,剛要從松樹后出來,看見一個小和尚拿著掃帚從院子里出來,然后快速朝另一邊的院子跑去。要是沒記錯,那里是李才人住的院子。
林雨桐挑挑眉,要是甘氏院子的消息這么容易讓李才人打探到了,那可真見鬼了。她這會子突然覺得,甘氏好似在設(shè)計什么。
這應(yīng)該是跟李才人有關(guān)。
林雨桐也不從松樹后面往出走了,而是穿行在路邊的小松樹林里,偶爾撿點松塔,一路慢悠悠的走著。等過了甘氏的院子附近,才走了出來。遠遠的看見三喜和滿月來了。她不動聲色的將荷包拿出來,等兩人走到跟前了,才將手里的東西一古腦給兩人塞過去,“你們來的可真快。”
三喜看見香囊,知道找到了。也什么都不用問了,只瞧了手里的松塔,才道:“這林子里有松鼠,您瞧見了嗎?”
林雨桐還真見了,“遠遠的瞧見兩個,我沒往跟前去?!?
回屋子見四爺坐在榻剝松子,應(yīng)該是甘氏叫人給送來的那些。
將丫頭打發(fā)了,林雨桐才湊到四爺跟前,將事情說了,“……這和尚是誰???怎么從來沒聽過?”
四爺卻了然的點頭:“是從江南的青檀寺來掛單的和尚,明空?!?
從江南來的和尚,從來沒聽過名頭。又不是寺里的大師,卻偏偏得到甘氏鄭重的召見。
林雨桐看向四爺:“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明空的眼神很深邃,這么看著甘氏,“為什么他還活著。按照那藥的劑量算,他早該是個死人了?!?
“你是為了這個,才來京城的?”甘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說過了,他現(xiàn)在還不能死?!?
明空閉了閉眼睛,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知道了。以后不會這么急躁了。”
“表哥!”甘氏回身叫了一聲:“這些年委屈你了?!?
明空搖搖頭:“沒事!這么多年都等了,還在乎多等幾年?!?
甘氏嘴角動了動,才道:“我叫表哥安排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樣了?”
“這點小事,我要再辦不好,真的應(yīng)該在寺里,安安分分的做個和尚了?!泵骺粘烈靼肷?,“但這事說到底,還是得有人鉤。人家不咬鉤,安排的再好也是徒勞?!?
甘氏卻不以為意:“有些人是蠢,是容易鉤,只要稍微放一點餌進去,她一準(zhǔn)撲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