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82

送走金成安,林雨桐叫三喜去請了何嬤嬤。..

何嬤嬤來的很快，聽了林雨桐的意思,是要將那孩子送走，眼神閃了閃，應了一聲：“如此也好！只是……”她的話停下來，看了一眼在一邊伺候的三喜。

林雨桐朝三喜點點頭,這丫頭才對何嬤嬤福了福身，轉身出去了。

何嬤嬤這次湊到林雨桐身邊：“這元哥兒說起來，也是姑娘的親外甥。如此叫這齊家的丫頭帶著……”

親外甥不親外甥的,林雨桐也從來沒怎么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孩子沒有親爹娘疼，到底是可憐。在宮里這些日子，林雨桐從來沒管過也從來不過問，自己問的多了,叫那些伺候孩子的人戰戰兢兢的，這孩子反而很有可能長不大得夭折進去。但她這也知道，這宮里，里里外外的雜事，都是何嬤嬤在照管,那孩子也沒跟著遭罪是了。可何嬤嬤如今一提,卻叫林雨桐覺得十分怪。甘氏對林家不喜，何嬤嬤又何嘗喜歡林家。尤其是元哥兒的生母林雨枝，曾經也算是甘氏庶長女。更因為這個庶長女，新婚的夫妻從此離心。對于林雨枝，甘氏現在根本不記得這號人，自然不會跟小人物一般見識。但是何嬤嬤即便不踩一腳，也不會這么好心的想幫一把吧。

她不解的看向何嬤嬤：“這是金成安跟我提出來的。而我也覺得強留這孩子在宮里，遲早是個麻煩。至于說人家帶回來，這孩子該歸誰來撫養，我不想插手。也犯不來招惹這個麻煩。我管一次，他們會得寸進尺。”

何嬤嬤嘴角動了動：“老奴只是想著……那孩子可憐。主子和姑娘何嘗不是這樣母女分離的。這孩子真要跟著去了……只怕是……”兇多吉少！

林雨桐的眼神十分銳利的看向何嬤嬤：“嬤嬤，有什么話直說吧。不用這么吞吞吐吐的。”

“姑娘……”何嬤嬤鄭重的行了一禮，“姑娘，這輩子我都沒做過對不住主子的事。”

這前不搭后語的，究竟是想說什么？

林雨桐點點頭：“這個我知道。嬤嬤的忠心娘也知道。”

何嬤嬤搖搖頭，面露出幾分苦澀的笑意：“姑娘，老奴不是在表功。老奴是想給主子積福！”

這話的意思好似跟根式有些牽扯。

“那是我親娘！”林雨桐指著椅子叫何嬤嬤坐了，這才道：“嬤嬤究竟想說什么，只管說吧。您是跟著母親的老人了，看著母親長大，陪著母親一路走來。她這些年過的不好，您只怕她更受煎熬。您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我娘……如今我也看出幾分了。她越發的聽不進人……不說這個，背叛這種事，輪不到您身。”

何嬤嬤的眼圈一下子紅了，低聲道：“姑娘這么說，我心里安穩了。今兒我來是想提醒姑娘一句，若是這宗室里，還有什么人跟姑娘親厚，姑娘不妨搭把手……暗地里救一救！”說著，站起身，在林雨桐目瞪口呆轉身走，臨出門了，腳下一頓，頭也不回的道：“瑜親王家的孫子，今早出宮的時候從馬摔下來，當場摔死了。林侯爺去查了，結果還沒報來，但如今外面卻風風語，將幾家親王都拉了進來。說什么的都有。”

林雨桐的面色沉了下來。瑜親王的孫子，是昨晚自己將孝子的位子讓出去的小子。那份得意還沒等到天亮堂，人死了。而如今的風風語，又牽扯到幾家親王府，不用去打聽也知道這所謂的傳究竟是什么。不外乎這幾家有害死瑜親王孫子的可能。

要擱在一案，林雨桐自然也是會不由自主的往這方面想，但是這一番話，出自何嬤嬤之口，又恰好是在說了叫自己救一救該救之人之后，這耐人尋味了。

宗室要南遷，又不是要尋死，為什么需要自己救一救？何嬤嬤這是篤定，此去之人，只怕是兇多吉少！她為什么這么篤定？那是因為她知道有人要出手。而這出手的人，不用問也知道，是甘氏！甘氏這事想將宗室一打盡。

何嬤嬤之所以透露消息給自己，大概是覺得殺孽太重了！如元哥兒，還是個襁褓之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他甚至是個苦命的孩子，遇個糊涂的娘，心大的爹，生生將他本該平安一生的命運，推到了坎坷多桀的軌道。光是在宮撫養這一條，叫他以后的路變得別人跟艱難。這樣的孩子喪命，誰能忍心？更何況這里面還有許多是不能出事的人如慧大長公主這一脈。她是關心則亂，辦下了糊涂事，可這不看僧面看佛面，靖安侯的面子卻不能不顧。別忘了，靖安侯臨危受命，正在邊關督戰呢。這個時候，叫人家的家人意外死亡，這個后果簡直不敢想。更有打算跟宗室一起南遷的皇后，此次的事情能成，沒有皇后的配合是不可能這么順利的。如果皇后也發生意外，這真是要叫人寒心的！這世沒幾個真正的傻子，同樣也沒有那么多巧合的意外，叫宗室全都死于非命。等真出事了，第一個被懷疑的是甘氏和自己。

林雨桐一嘆，母女一體，甘氏做的所有的事情，在別人的眼里，她這個做女兒的不可能不知情。所以，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都成了知情者甚至是同謀者。

這叫人哪說理去！

她不是圣母，這世又該死的人，也有不該死的人。這宗室之人也是一樣的，真正該死的又有幾個。再加這里面有一些是堅決不能死的人。所以，自己還真得救一救。

“來人！”林雨桐朝外面叫了一聲。

三喜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主子，有事？”

林雨桐叫三喜到跟前來，低聲細細的囑咐了一番。

三喜一愣：“您說叫采去辦？”

林雨桐看了三喜一眼：“去吧。按我說的去辦。”

三喜點點頭，匆忙從大殿里出來。半午的時候，親自帶了元哥兒連同他的奶嬤嬤，一去出宮，回了謹國公府。一行非常低調，誰也沒驚動。

而此刻，甘氏看著亂糟糟的靈堂，跪在那里一動都不動。何嬤嬤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跪在甘氏的身邊。

甘氏低聲道：“說了嗎？”

何嬤嬤眼里閃過一絲愧疚：“是！說了！”她的手緊緊攥著，“您有什么想法，跟姑娘詳細的說說，母女倆商量著來。您叫我透露消息給姑娘，到底是為了什么？這些人既然不該死，您放他們一條生路不完了。何苦又刻意的安排姑娘救。主子的心思，老奴如今已經看不透了。”

甘氏輕笑一聲：“這世哪有什么不該死的人。不該死的人多了去了，我爹娘哥嫂該死了？只看各自的時運和造化吧。”

何嬤嬤卻越發的不懂了。她這到底是想救還是想殺？

甘氏卻不跟何嬤嬤多做解釋：“安排人動手的地點和時間，我會提前告訴你。你偷偷的告訴云隱，叫她去救人吧。”

何嬤嬤皺眉，但還是應了一聲。從靈堂里出來，她猛地眼前一亮，難道主子是想做惡人，叫姑娘去做這個好人？

心里有了這樣的想法，她越琢磨越覺得真是這么回事。頓時，心里的那點不自在消失了。嘴角沁出幾分笑意來。

半夜的時候，靈堂里還是燈火通明。但是除了正在打瞌睡的宮人，連個守靈的都沒有。

宗室這些人，都忙著各自的事，誰有功夫搭理一個死人。既然是避難，時間當然緊張。這一大家子出門，吃穿用度，什么不得帶著。可船只到底有限，能帶走的自然也不多。所以，家家戶戶都忙的什么似得。一點都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即將是什么。m.biqikμ.nět

甘氏一個人站在靈堂外面，看著暗夜的天空，即便天陰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見，她也固執的那么站著。

了虛道長過來的時候，甘氏并沒有回頭，只問了一句：“來了？”

了虛點點頭：“是！來了。”

“太子的事你辦的不錯。”甘氏輕笑一聲，“你履行了你的諾，我也該履行我的諾了。”

了虛的神情復雜了起來：“金家奪了我們的江山，將整個皇族殺了個七七八八。這不僅是國仇也是家恨。不管你幫不幫忙，這個仇我都是要報的。”

甘氏點點頭：“我理解。”

了虛嘆了一聲：“當初只想著要報仇，也確實是想著想從你這里得到幫助，但是沒想到，你會用這樣的辦法。如今我才越來越覺得你這個女人的可怕了。我將這事情前三后五的想了一遍，自己都鬧不明白，到底是你幫著我報仇呢，還是我幫著你將礙眼的人處理了。”

“本是互惠互利的事。”甘氏眼里帶著幾分嘲諷，“你別管我得到幾分好處，你只管看結果是不是你想要的。如果是，你還糾結什么呢？”

雖說，事情確實是這么個道理。但是又一種給人家賣命，偏還得承人家的人情的感覺。

了虛不跟甘氏磨嘴皮子，只低聲道：“時間？地點？”

甘氏扭頭看向了虛：“后日亥時，梅隴鎮。”

了虛微微沉吟之后，還是點點頭：“好！知道了。”說完，看著甘氏，“還有什么要叮囑的？如，想保下什么人的命？”

甘氏輕輕搖頭：“我連自己爹娘的命都沒保下，還能保下誰的命？那些人……不過是一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罷了。隨你處置吧。”

了虛嘴角輕輕勾了勾，默默的退了下去。

甘氏這才反身回了北辰宮，吩咐何嬤嬤道：“你去給云隱透個信……”

何嬤嬤忙恭敬的應了：“您說，老奴聽著呢。”

“時間……”甘氏頓了一下，撥弄著手的指甲，“后天晚子時！至于地點……梅南村。”

“后天夜里子時，梅南村。”何嬤嬤又念叨了一遍，看向甘氏，似乎再問詢甘氏，有沒有聽差了。

甘氏點點頭：“沒錯！是后天夜里子時，梅南村。去吧。”

何嬤嬤嘴里念叨著，好似怕忘了一般。直到她走了出去，甘氏才提起筆，拿了小紙條出來，迅速的寫了幾行字，然后將窗戶外面掛著的籠子拿出來，將紙條放好，才將鴿子朝空里一扔，看著它撲棱著翅膀，隱入了夜色里。δ.Ъiqiku.nēt

“剛才是什么聲音？”林雨桐端著茶，問三喜道。

三喜朝外面看了一眼，臉閃過一絲疑惑，“像是誰驚飛了夜鳥……”話音還沒落在，外面想起腳步聲，外面通傳，說是何嬤嬤來了。三喜笑：“應該是嬤嬤驚飛了屋檐下的雀兒。”

這個時間，宮里的屋檐下有什么雀兒。燕子還沒從南邊回來呢。

這個念頭在腦海閃了一下，被進來的何嬤嬤給轉移了注意力，跟著丟到一邊去了。“嬤嬤怎么這個點來？娘還沒歇著？”說著，朝三喜擺手，叫她去門口守著。

何嬤嬤笑了笑，想到主子的良苦用心，自然不能先叫姑娘知道自己是奉命來透露消息的。于是道：“主子這幾個累的狠了。挨著枕頭睡著了。”說著，聲音低下來，“今兒跟姑娘說的事，姑娘千萬往心里去。我今兒聽了一耳朵，說是后天晚子時，梅南村。”

“后天晚子時梅南村。”林雨桐嘴里念叨了一遍，這梅南村的位置在哪她現在根本不知道。應該是緊挨著運河的一個村子。除了京，從通州船，一路南下。旱路下手的可能性不大。這說的只能是水路。“我知道了。嬤嬤跟著操心了。”

“后天晚亥時梅隴鎮。”大慈恩寺后山的一個靜室里，明空放了手里的鴿子，將紙條取出來打開一眼，微微皺眉。這未免顯得太急躁了。剛出京城動手，連點掩飾都沒有。

奉茶的弟子不由的問了一句，“不是有老道的人動手嗎？咱們去做什么？”

明空看了一眼弟子，這弟子是他的心腹，跟靜的人不搭嘎。這么些年了，這下下不跟他一心的，已經沒幾個了。見弟子出聲問了，他將紙條遞過去，“她是不信了虛的！”

那弟子湊在燈下，將紙條的內容看了一遍，不由的驚叫一聲：“這……這是什么意思？”

明空將紙條接過來，又把燈罩去下來，拿著紙條湊近燈火，火苗竄起來，那紙條瞬間化為灰燼，“什么意思？是你看到的意思。她對了虛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了。了虛若是按照之前的吩咐行事，確實朝宗室的人出手了，那么咱們靜靜的等著，等到了虛的人疲憊的時候，再去將他們干掉。若是了虛生了旁的心思，如挾持了宗室的人要將她拉下來，那么咱們要出手，將宗室的人連同了虛的人一起干掉。多簡單的事，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弟子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我明白這意思……是心里突然覺得怕的慌。”

明空的將燈罩蓋，看著火焰，心也跟著跳躍了起來，“所以說，沒腦子的人得安分點。你看，面合作的挺好，但這背后是怎樣的爾虞我詐，一般人猜不透。她要是不多長幾個心眼，早了虛吃了。再說了，她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別看了虛嘴恨不能將現在的皇室殺了片甲不留。但要是能挾天子，這樣的事他能放棄嗎？畢竟，了虛如今也知道他不好惹了。跟這樣一個攥不住的人談合作，能獲得多少利益呢？另起爐灶說不得海闊天空了。”

“您說的都對。”弟子深吸一口氣，“反正不管老道能不能殺了宗室所有人，這被殺的和殺人的都得死，是嗎？”這是這次的任務。

明空聽了弟子的話，嘴里泛起了一陣苦澀：“你明兒先去打探一下此次南遷的人員……”這里面有許多是現在不能出事的人，這部分人該怎么辦？她沒有說。沒有說的意思，是不用想太多，讓怎么做怎么做。

他長長的嘆了一聲，這些年，他從沒違背過她的話。可這次，這個決心，怎么那么難下呢？

第二天一早，林雨桐被甘氏叫了過去。

“宗室那邊已經準備好了。”甘氏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林雨桐坐著說話，“他們今兒晚動身，敢在明天早到了通州的碼頭。在碼頭并不停留，舟船都已經安排妥當了，登船能走。畢竟有陛下的靈柩在，所以我的意思，你能親自去送一程。別叫人說出詬病的話來。”

林雨桐將這時間在心里一算，今兒晚動身，明早船，那么明晚的子時前后，按照船速來算，還真剛好是過了梅隴鎮，到了鎮子南邊的一個叫梅南村后的河段附近。看來何嬤嬤聽到的事情應該是真的。本來還想著該怎么去跟甘氏說出宮的事，不想她這么給提出來了。于是忙道：“既然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最后一步。送先帝的靈柩，我在沿著旱路，再往前送一段。”

她的語氣帶著試探，也沒指著甘氏真的能答應。可是沒想到的是，甘氏還真答應了，見她沉吟了一會，微微的點點頭，“也行吧。走旱路，多跟點人。不用跟著他們坐船，千萬記著……”說著，像是解釋一般的道：“省的叫留守的百官以為你要跟他們一起南遷。”

林雨桐挑眉應了一聲，“那我先歇著去了，晚還要趕路。”

甘氏還沒說話，外面稟報議事閣的幾位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