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89
瑜親王府書房。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瑜親王靠在榻,臉還帶著青白之氣。他眼皮耷拉著,時不時的看一眼說的口沫橫飛的英親王。
英親王是個四十來歲的年胖子,這家伙也是從水里撈來的,因為體重過于肥胖,跳下水飄著,是嗆水最少的人。他在宗室里,一向是隨大溜的人,屬于那種沒自己主張的人。大家說什么是什么,怎么著都成。所以了虛逼迫這些王爺范的時候,唯一疏漏的是他。他沒了虛的毒,在水里又沒怎么泡水,救來暖熱了,一大碗驅寒的姜湯下去,人又開始活蹦亂跳了。而像是瑜親王這樣,府守著太醫,下床都得要人攙扶的,是心里再怎么想折騰,其實是沒有那個心力的。如今這京城鬧的歡快,是英親王來回串聯的結果。
“這天下,只能是咱們金家的?!庇⒂H王將胳膊一揮,聲音鏗鏘有力,好似只有靠如此的動作才能叫他的話更有說服力,“甘氏那個女人,太有野心。咱們都被這娘們涮的滴溜溜轉。他媽的一大幫老爺們綁在一起算計不過一個女人,這都叫什么事。叫我說,咱們是不能太軟。女人都一個德行,蹬鼻子臉。給她點好看的,也叫她知道知道咱們爺們的厲害。還不信了?之前說什么叫孩子們進宮念書,將咱們的嘴給封了,什么都聽她的。狗屁!什么時候女人在朝堂能吆五喝六了。這是沒有婦德!在百姓家里,這樣的女人都該被休了。您看看,如今竟然敢將潛邸賜給云隱那丫頭??!這是什么意思?想叫她女兒當皇太女?休想!打我這不能同意。咱們金家的爺們還沒死絕呢。再說了,那云隱可不在宗譜。不在宗譜的公主,跟義女是一樣的。誰也沒承認那是咱金家的人!可這樣的身份,你再看看她如今,手里攥著多少勢力!這母女倆是想翻天了!”說著,猛地一拍桌子,將桌的茶碗震的直響。
這動靜大了,瑜親王眼皮子總算是又撩了一下,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聲,也不知道是對宸貴妃和林雨桐這母女嗤之以鼻,還是對英親王的話不屑一顧。
英親王見說了半天,這邊終于有點回應了。他不由的精神一震,立馬湊了過去,“皇在世的時候,不管有多寵愛宸貴妃。但自來妻妾有別。在祖宗面前,真正被承認的,還得是皇后。那孩子您也見過了,我想著,還是先叫皇后看看。皇后如今都被打發到行宮去了,心里能沒有怨氣?這孩子皇后一旦認下來,我看宸貴妃還有什么話說?還有議事閣的那幾個大臣,都他媽是什么東西。說什么為了江山社稷,還不是甘氏給他們放權更多?想起來來氣,說了歸齊,他們都是咱們金家的家臣。如今這是奴大欺主一個個的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這些人說什么都不能留。咱們家的江山,還得是咱們說了算。等將來,您老可得出山,叫郭常和這些人都他媽卷鋪蓋滾蛋。什么能臣賢吏,離了張屠戶,咱還能吃帶毛豬?”
堂堂王爺,聽聽這說話的水平。
瑜親王心里鄙夷,又不明白這位也不知道是假精明還是真糊涂。話里話外的,先是對甘氏母女不忿,但說這些話有個屁用。別管人家那公主是什么樣的公主,她手里的權力可是真的。有本事你到她跟前去叫囂去。看她會不會直接剁了你。到了這個份了,說這個不咸不淡的話頂個什么用。自己雖然也贊成皇的親子登基為新帝,可是這光是自己愿意、這些宗室們愿意還不行,還得臣武將跟著贊成。可這臣武將聽誰的?聽你的還是聽我的?人家認識你是誰。面對你客氣,那是人家不想留下把柄,背后還不定怎么不屑呢。人啊,得認清自己的身份。還說什么找皇后?皇后能頂什么用?皇后連她自己個都保不住,宮里都沒有立足之地了,還能指望著她扶持新君?那是找死呢。他心里這么想著,抬頭看了一眼英親王,跟著搖了搖頭。說什么金家的江山還得金家人做主。說到底,不是眼紅議事閣的權力嗎?輔佐新帝,他恐怕也是想謀求一個攝政的機會。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幾斤幾兩都掂量不清楚了。那孩子想登基,只有一個辦法,那是尋求云隱公主的支持。甚至可以將攝政的權力給駙馬嘛。如此,可以說是最沒有爭議的做法了?;实幕首拥腔?,由年長的公主及其駙馬攝政,不管是從禮法,還是從利益,都是說的通的。可是這主意,自己說了,竟是沒人贊同。一個個的非得把甘氏母女給掀翻了??磥?,真是被權力給迷了眼了。他嘆了一聲,擺擺手:“我這身體是真的不用了?!边@話倒也不是假話,真是力不從心了?!安还軐頃鯓?,反正我也看不見了。如今,更不想管了。你要是真聽我的勸,去見見云隱吧……”
“姥姥!”英親王蹭一下站起來,臉的肥肉跟著一抖一抖的,“我的心可沒您的心大,您的孫子叫她給砍了,您不往心里去??晌疫@心里過不去,跟她的仇結大了,我的親兒子死了,親侄子也死了。憑什么我還得捧著她?”
瑜親王嘴角一哆嗦,心都跟著抽的疼。自己的嫡孫要不是林雨桐主動讓了那個位子,也不會莫名其妙的騎馬給摔死。自己的庶孫雖然不成器,但何至于是死罪?要說這倆孩子死的冤不冤?冤!真是太冤了!可是再冤枉,他也得為這府里的人想想。死人要緊,但是活人更要緊。而另一方面,拋開這私人的好惡不談,他還是欣賞林雨桐的做法的。要是她是一個皇子,這天下說不得真是會有一個明君也未可知?!靶辛耍阋矂e在我這里發牢騷了。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了。你要是不聽我的勸,那你隨意。還是那句話,多為后人想想。別被掛在樹梢的紅果子迷了眼。它看著再好吃,可是太高了。伸手夠不著,吃不到。你要非得爬樹去摘,以你的體格,半路樹杈斷開將你摔下來的可能性更大。盡于此,慢走不送。下回見面,我希望是……在我的喪禮。你能看得見我,而我看不見你。所以,還是別說再見了。我不想再見你……”再見你時,你躺著,閉著眼,而我則站著,睜著眼。那也是一種悲哀。筆趣庫
英親王愣了愣,頓時不知道這話該怎么往下接。說好吧,好似也不對,這不是盼著人家死嘛。說不好吧,這也不對,這成了咒自己死了。他嘴角抽抽了幾下,從來不知道這位老王叔說話這么絕。將自己堵在這里,話都接不下去了。他站了半天,瞪著眼睛,到底只是行了禮,甩了袖子從屋里退了出來。
等英親王出去,瑜親王才咳嗽了一聲,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帕子又沾了幾絲血絲。他往下一躺,睜著眼睛看著頂的帳子。好半天才嘆了一聲,慢慢的閉眼睛。眼前這個局面,他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未來的走向的。
“王爺。”外面傳來通報聲:“謹國公來了?!?
金成安?這位也該來了。
瑜親王又是一嘆:“那叫進來吧?!?
金成安進來笑呵呵的對著瑜親王行禮:“您老人家的身子可還好?”
瑜親王擺手:“好不好的,活一天算一天了。老而不死是為賊,還是別活著礙眼了。你坐吧,坐下說話?!?
金成安順勢坐在離瑜親王最近的位子:“侄兒這次來,一則,是為了探望您老人家。二則,是關于新君的事?!?
瑜親王眼皮子一撩,“你還真是坦誠。你能來看我,我心里記著你這份情誼。但是關于新君的事,你還真跟我這個老朽說不著。老了,管不了了。什么也不操心了。走的也能清凈些?!?
金成安輕輕一笑,不接這個話題,只道:“您老人家心里明鏡似得,由著這些人這么作下去,那孩子可真未必保得住了。這孩子真要是有閃失,您老到了那邊,怎么跟陛下交代?再說了,這江山還是金家的,您真的認為將這天下交給一個毛孩子是妥當的。國賴長君,這里面的道理,您我清楚才是。”
好一個國賴長君!
“那你的意思呢?”瑜親王哼笑一聲,“扶持你們家老四?”
“要么說您圣明呢!”金成安呵呵一笑,“只要宗室點頭,這下下,都通了。真要為了江山天下,您該明白做什么選擇才是正確的?!?
下下都通了?
瑜親王心里搖頭,金成安精明了一輩子,沒想到在這事還是沒看透?;蛘哒f不是沒看透,而是不敢想。誰能想到一個女人有這樣的野心呢?自己之前不也不敢那么想嗎?他也是在這兩天里,知道了甘氏跟云隱母女的一場交鋒之后才想明白的。云隱先組軍,圣旨之后才下。這說明什么?這說明甘氏的想法與做法,已經越發的趨近一個帝王了。
他將心里的想法在嘴里滾了兩遍,但是沒說出口。只道:“如今宗室,你是唯一一個手里還有實權的人。想來,愿意賣你面子的人不少,你又何苦來找我?”
金成安臉的笑意淡了:“您是知道的,王婆賣瓜,有時候未必遭人待見?!?
瑜親王點點頭,是這么個道理。他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道:“你出來四處走動,你們家老四知道嗎?”
這個當然。金成安臉的神色,一瞬間將真實情況表露無疑。盡管他遮掩了,但是瑜親王還是看了個分明。金成安卻不知道瑜親王為什么這么問,只接話道:“老四……他知道不知道,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要是他知道,還放你出來,那么不是證明他傻,是證明他是贊同甘氏母女的作為的。不管是哪種,對金家宗室來說,都算不是好消息。
“本王知道了。”瑜親王有些意興闌珊的點點頭,打發金成安,“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容我好好的想想,看看接下來該怎么辦。這事不能魯莽!要動,得一舉定乾坤?!?
這話要這么說的話,也有道理。
金成安只得起身:“那侄兒等著老王爺的好消息?!?
瑜親王擺擺手,閉眼睛不再說話了。金成安默默的退了出去,臉的神色卻一點也不輕松。
而距離王府不遠的一頂小轎子里,坐著英親王,他將簾子稍微挑起,盯著外面。
“主子,您這是要等誰?”隨從在轎子邊問了一句,這沒頭沒腦的,等到什么時候去。
“蠢材!”英親王呵斥了一句,“咱們從瑜親王府出來的時候,你說遠遠的看見了誰?”
“謹國公?!彪S從應了一聲,才恍然,“您是等他?那您早說??!您去茶樓里坐著,小的們等著是?;仡^請謹國公去茶樓見您。”
“越發蠢了!”英國公恨聲道:“看著他出來告訴本王一聲。別叫人家認出咱們來?!?
感情您不愿意跟人家打照面啊。
說著話,遠遠的看見動靜了。隨從眼睛一亮,趕緊道:“王爺,出來了!出來了!”
這么快出來了?
“起轎!起轎!”英國公將轎子拍了的啪啪響,“別跟人家走個對面。”
隨從趕緊招呼轎夫,轎子隨即被抬起,遠走越遠。
金成安瞥了一眼,嘴角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不說這京城兵馬司歸自己掌管,這京城里的大事小情都瞞不過自己的眼睛,是英親王的轎子,這京城誰認不出來。把五大三粗的轎夫累的吭吭哧哧,轎子咯吱咯吱響的最厲害的,除了英親王沒別人。這盯梢的智商,還能干成什么?
英親王卻不知道自己被金成安發現了,還兀自抬手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還好走的快!”
四個轎夫在外面暗罵一聲:快個p重成這個德行,我們也得快的了吧。體格這么重,不坐馬車,非愛坐轎子,真他媽累死個人。
隨從跟著轎子,在邊溜溜達達的,小聲問里面:“王爺,咱們去哪?”
“行宮?!庇⒂H王馬回了一聲,覺得靠誰都不如靠自己,還是自己先去跟皇后通通氣的好。
正想著,轎子一晃,險些將他從轎子里顛出來。能不顛嗎?四個轎夫一聽要去行宮,都被嚇著了。出了城還得走幾十里呢?靠他們抬著去?干脆殺了他們算了。反正是死,與其累死,還不如死的利索點。
英親王一把扶住轎子,才險險的穩住,沒從轎子里滾出來。他心有余悸的道:“怎么走路的?還能不能干了?”
隨從瞪著轎夫一眼,趕緊道:“青石板不平整了,絆了一跤。這幾個不頂事,要去行宮,換了馬車再去。您也好在車躺著,能歇歇。”
英親王哼了一聲,算是應了。半晌午的時候,到底出了京城。
“還挺急切。”接到消息的林雨桐輕笑了一聲,“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來了?!睂嵲谑撬岸紱]關注過英親王這號人。
四爺嗯了一聲,“這樣的人才好蠱惑?!?
蠱惑?
林雨桐一愣,四爺的這意思,莫不是說這英親王背后推波助瀾的人是甘氏。
甘氏此刻在御花園里,這宮里如今剩她一個人了,這種感覺很妙。她問一遍伺候的何嬤嬤:“你說,這天地之間唯余一人的感覺,是不是是我現在這樣?!?
何嬤嬤左右看看,才低聲道:“天地之間只余一人,該多孤單啊。”
孤單?
“不!不是!”甘氏緩緩的走觀星臺,這里是整個京城最高的地方。一臺一臺的往走,何嬤嬤都沒懂主子說的不是是什么意思。直到甘氏站在觀星臺的最頂端,風吹的衣裙烈烈作響,她伸開雙臂,俯瞰著腳下的京城,“天地之間只余一人,是唯我獨尊的感覺。”怎么會是孤單呢。她曾經孤單過,曾經也渴望有人陪伴。但此刻站在這里,看著腳下的城闕,放眼望去,那便是萬里江山。唯我獨尊,主宰天下的感覺,何等美妙。
何嬤嬤將身的衣服緊了緊,又看了一眼甘氏的背影,無奈的道:“主子說什么便是什么,只是面風大,冷的很。咱們還是先下去吧?!?
甘氏一下子笑了:“嬤嬤可真是說了一句頗有哲理的話,高處不勝寒,可不是這個道理?!彼f著,慢慢的往下走,樓梯發出咚咚咚的響聲,頗有韻律?!坝⒂H王出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