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親王點點頭:“這種事怎可玩笑。本王已經打發人去接皇后回宮了。”
瑜親王嗯了一聲,看向甘氏:“貴妃娘娘,這事您可曾聽說過?”
“不曾!”甘氏的語氣透著寒意,“陛下不可能寵幸一個丫頭。本宮對陛下知之甚深,陛下雖崩殂,但不容你們如此污蔑……”
“貴妃娘娘!”英親王站在大殿里拱手一禮,“臣等是不是無生有別有用心,想來陛下能證明。”
“又胡亂語!”甘氏不屑的一笑,“陛下要真是在天有靈,豈容你等如此欺辱我們孤兒寡母!”
“陛下有靈,臣萬萬不敢做對不住陛下之事。”英親王拱拱手,這才道:“臣要說的是,陛下早在半年前,龍體不健時,已經立下了遺旨。只要請出遺旨,自然能證明臣說的不是假話,陛下對小皇子是有安排的。”
啊?!
瑜親王駭然的看了一眼英親王,他昨晚只說,今兒務必要進宮一趟,卻沒有說明緣由。他根本不知道還有遺旨的事。
安郡王左右看看,跟幾位王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先問道:“有遺旨?在哪?”只要有遺旨,好辦了。誰也不敢不遵從遺旨。
英親王才要說話,甘氏猛地起身,滿臉怒色的道:“哪里有什么遺旨?要是真有遺旨,本宮又何苦在這里強撐?早將遺旨請了出來了。本宮陪伴在陛下身邊,從來不曾聽說過什么遺旨。”
“您不曾聽過,難道能肯定真的沒有嗎?”英親王步步緊逼,“陛下的所有事情,難不成貴妃娘娘都知道?”
甘氏抿起了嘴,好像是一下子被噎住了一般。是啊,這世誰敢說一定知道另一個人的全部。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帝王。而甘氏雖然在潛邸的時候極為得寵,但等陛下登基以后,最得寵的,可不是她,而是那位香消玉殞的李妃。所以,陛下有什么事要瞞住甘氏,也不是什么稀事。
英親王一看甘氏的樣子,臉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來,“是不是有遺旨,這遺旨是不是真的,只要取出來,大家一辨認,這真假自然明了了。娘娘又何必這么急于否認呢?”
眾人點頭,英親王這話說的對。不管真假,先拿出來看看再說。
甘氏只坐在面,卻一不發。
安郡王朝面看了一眼,接了英親王的話道:“您既然知道遺旨在什么地方,那趕緊請出來吧。還等什么?”m.biqikμ.nět
英親王朝甘氏看了一眼,又看向林雨桐和四爺,“公主和駙馬,想必也沒有異議吧。別等會遺旨請出來……”您又以勢壓人。誰不知道這京城內外都被您給把持的鐵桶一般。真要是不認,還真是麻煩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林雨桐,等著她的答復。
林雨桐抬起頭,從眾人的臉掃過,問道:“諸位怎么判別這遺旨的真假?要是有人矯詔呢?”聽語氣好似在否認遺旨的真實性。
“這不可能!”英親王馬哼笑一聲:“第一,皇后娘娘曾說,這旨意是陛下親手所寫。陛下的字跡,再座的諸位哪一個會認錯?將半年以來的折子找出來,對照著看,知道會不會有錯。第二,得用玉璽。當然了,玉璽如今在宸貴妃手里,但是這用印的印泥是不是半年前的,一眼能分辨出來。第三,這遺旨要真是陛下親手寫的,那不光存在遺旨,在密檔也應該是存檔的。按照遺旨的日期,去密檔將備份的存檔取出來兩廂對照便可。這一步,絕對做不了假。”他說著,看向林雨桐,“除此之外,墨跡的陳舊程度,所用絹帛的材質大小等等,都可以作為依據。不過,只要有前三條,可能肯定這遺旨百分百是真的。不容置疑!”
林雨桐眼角的余光從甘氏的臉劃過,見她垂著眼眸抿著嘴角,不做任何表示,她心里明白了。連永康帝的死期都是算計好的,那么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可能給人留下把柄呢。她也不說這話是對還是不對,只抬頭問眾人:“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之后,又彼此交換了眼神,才紛紛表示,如此做真的是能夠確認無疑的。
“既然大家都這么認為……”林雨桐輕笑,“那我也沒有任何異議。”
“不管遺旨是什么,殿下都會遵從?”英親王又問了一句。
林雨桐抬起右手,“我可以發誓,只要遺旨是真的,不管面的內容是什么,都會遵從。若為此誓,人神共誅。”
“住口!”甘氏立馬呵斥道。
“不可!”金成安頭的青筋都蹦出來了。這公主看起來精明,怎么到了這種時候偏偏犯了糊涂了。他們愛鬧鬧,想怎么鬧怎么鬧,誰管遺旨是真是假。實力說話!可她呢,被人家三兩語給攛掇的發下這樣的誓。真是糊涂!
這兩人越是激烈的反對,眾人越覺得,這個遺旨應該是真的!而宸貴妃對著遺旨是絲毫也不知情的。
英親王才要說話,林雨桐卻看向他,之后又看向大殿里的其他人,“我發了誓了,也請在座的諸位發誓,只要遺旨是真的,不管內容是什么,都必須遵從。否則……人神共誅!”
甘氏的嘴角隱晦的翹了翹,這是反將了一軍了。
林雨桐這話一出,叫人又覺得有些遲疑,難不成這遺旨對著母女倆有利?是英親王心里也不免泛起了嘀咕。
四爺將茶盞輕輕的放在一邊的案幾,發出一點輕微的聲響,他輕笑一聲:“既然對真遺旨,還要掂量之后才選擇要不要遵從,那又何必請什么遺旨呢?”
那沒說盡的話,可不是說眾人在衡量自己的利益才選擇是否遵從遺旨?若是如此,有沒有遺旨又有什么差別呢。不請也罷!
“不行!”英親王馬應道,剛才還真是差一點被帶到溝里去。要是不請遺旨,那自然是這位駙馬得勝的可能性最大。他其實才是最怕將遺旨請出來的人。這夫妻倆一唱一和的,故弄玄虛,想用這一招將眾人給嚇的縮回去,算盤打的也太精。“堅決不行!有遺旨自然當遵從遺旨,若為此事,人神共誅!”
四爺仿若沒聽見一樣,又端著杯子寬茶了。杯子里的茶早涼了,面的茶沫,漂浮的茶葉早沉到茶盞底下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寬個什么勁。
林雨桐則看向大殿里的眾人,“諸位怎么說?”
“我們發誓!”
“對!我們發誓!”
“算不發誓,咱們也肯定遵從遺旨!”
等眾人說完了,大殿里安靜了下來,林雨桐才轉身拱手對甘氏道:“母妃,還是請遺旨吧。”
甘氏的面色鐵青,呵斥道:“你懂什么?國賴長君,一個小娃娃如何能主宰天下,還不是被權臣把持……陛下最放心不下的是這江山社稷。如今……”
“母妃,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林雨桐心說,戲演到這份差不多了,別再這么作下去,他們要請遺旨,您也正巴不得呢。何苦這么抻著。她嘆了一聲,“既然陛下心里裝著江山社稷,那么這遺旨自是對天下做了一個最好的安排,您又何必擔心呢。”
甘氏心里為林雨桐的話贊了一聲,面好似也稍微和緩了一些,她起身,看著下面的人,“既然要請遺旨,走吧!一起去。省的出了差錯,叫人動了手腳。”說著,冷眼掃了英親王,“你帶路吧。這里除了你,誰也不知道遺旨在哪。”
英親王心里一惱,這話是在含沙射影,好像在說遺旨是自己叫人給藏起來一樣。真是豈有此理!他強忍著怒意,摔下走了出去。
眾人跟著他,才發現這一路是往奉先殿而去的。
到了奉先殿外,英親王輕哼一聲:“本王窩囊了一輩子,還真沒本事悄無聲息的將遺旨放在匾額的背后。”
這算是對甘氏剛才含沙射影的一個報復。
眾人卻沒心思聽他這話里的潛臺詞,都抬起頭,朝匾額的方向看去。
瑜親王由兩個后輩扶著,顫顫巍巍的抬起胳膊,指著匾額,“叫人……叫人……取出來。”
“我來!”安郡王站出來,將袖子一抖,身的衣服也拍了一遍,證明身并沒有什么東西。這是怕有人誤會他調換圣旨。
“我也來!”金成安站了出來,同樣叫眾人看了他的衣袖。這才看著安郡王。顯然,這是要盯著安郡王的。
兩人之前的關系算是不錯,沒想到到了如今,鬧的只差撕破臉。
宸貴妃沒有語,神情有些莫測。來福抬抬手,有太監抬了梯子過來。兩個梯子靠在匾額的兩側,他這才點點頭,慢慢的退到甘氏身后。他心里一直都懵著呢,怎么有了小皇子,怎么多出了一份遺旨。這些他壓根不知道。全都是胡扯。他縮著肩膀,看著今兒這戲該怎么唱下去。
金成安和安郡王一人一側,慢慢的爬梯子。金成安安郡王要利索,這些年弓馬從來都沒放下過,因此他先看到匾額后的情況,“還真有!”他不由的失聲叫嚷了出來。
安郡王腳下更利索了些,戰戰兢兢的去,一看見漆黑的匣子,他連害怕都忘了,伸出手將匣子給取了下來。
林雨桐耳聽著眾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有興奮的,有矜持的,不一而足。但她眼里只剩下那匣子,外面烏黑,面還布滿灰塵,甚至是安郡王的袖子還沾著蛛絲。她不由的看了甘氏一眼,這做的可真是逼真。這些細節,無一不證明這匣子在那匾額后已經呆了不少時間。這叫人打眼一看,先信了七八分。
甘氏沒看安郡王,而是抬腳往奉先殿里去了。等眾人都進來了,她才道:“開吧!既然真有遺旨,那證明陛下有交代。凡是陛下的吩咐,不管本宮怎么想,對本宮是有益還是有害,本宮都會不打折扣的執行。”
這是表態了。不少人都覺得,甘氏還真是個聰明的女人,眼看局勢對她不利,先投誠。見事還真是難得的明白。
英親王發出一聲嗤笑,不屑的看了一眼甘氏,才又看了瑜親王一眼,“還是您老來吧。”
瑜親王伸手從安郡王手里接過匣子,將面的灰塵用袖子擦了,“這是烏金木的匣子,不懼水火。”他說著,將匣子拿起來,又端詳了片刻,眾人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見他輕輕按了一個什么東西,砰一聲,匣子打開了。里面是一個明黃的卷軸。是圣旨沒錯!
英親王眼睛都紅了,激動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噗通一下跪下,嚎了一聲:“陛下……”
他這一跪,眾人可都得跟著跪下來。林雨桐跟著甘氏往下一跪,扭頭一瞧,才發現四爺借著出恭躲了出去。她心里不由的一笑,他這是不愿意跪吧。
“請王爺宣讀遺旨吧。”人群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林雨桐聽得耳邊傳來瑜親王的聲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我大周自開朝以來,列位先帝為治天下瘡痍,殫精竭慮,寢食未安,得以天下安平,民稱盛事。朕自即位以來,本當平而后治,安而后強,無奈弘業未竟,朕深感龍體不安,恐道崩殂,為帝祚之永,成祧之繼,器宇之備,久運承國。朕之貴妃甘氏,淑惠聰穎,唯德唯賢,唯勤唯儉,必能繼朕之弘業,求黎民之富足。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欽此!”
啊?
啊!
這說的是什么玩意!.x